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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初灵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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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初灵。

我又做梦了。

梦很长,我站在田园里面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风景,伯伯拉着牛马关进棚里,然后抱着一个西瓜笑眯眯的走过来,叫我一起去吃。

太阳快下山了,还是有暖洋洋的余热洒在我们身上。

我乐滋滋的跑过去,跟着伯伯一起坐下来,对着房间喊了一声:“快出来吃西瓜啦!”

伯伯把瓜放在地上,走到厨房里面去拿了一把小刀出来。

旁边房间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年。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的裤子,明明是这么燥热的天气,却好像一点都没在他的身上留存下痕迹。

清爽干净的就像一阵清风,我没上过学,可依稀记得有个姐姐跟我讲过“玉骨冰肌自然凉”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他吧。

他脸上不带丝毫多余的表情,纯黑色的眸子像是一滩化不开的浓墨,浓郁深沉之下不知在思量一些什么。

那眸光淡淡的扫过伯伯手里的西瓜,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步伐不急不缓,从容不迫,而后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喜滋滋的靠过去,把从伯伯手里接过来的西瓜递给他,然后说:“你先尝一尝,甜不甜。”

他没有说话,西瓜就在我的手上,他顺着咬了一口,看着我点了点头。

“甜啊?”我嘿嘿的笑起来,准备往自己嘴巴里面递,又看见被他咬过的那个小缺口,愣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伯伯因为常年劳作而带着茧子的手又切了一块下来递给他,然后笑得很开心的看着我问:“小灵,怎么不吃啊?”

“吃吃吃。”我连声应着,沿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口。

心里就像是灌了蜜糖,盖过了西瓜原有的甜,美滋滋的。

那时候我十二岁,因为家里环境的原因,比一般孩子要成熟的早得多,咬着西瓜的时候心里有不一样的情绪滋生蔓延出来。

怦然心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吃完西瓜之后,伯伯帮着婶婶去把羊赶回来,然后叫大哥先去挤牛奶,自己则去地里拔了些菜回来,准备晚餐。

我挨着他坐在栏杆上面,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田埂,逐渐黑下来的夜色,三两个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劳作的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在看什么?”我拉了拉他的衣角问他。

他看着我拉他衣角的手,眉头轻不可查的微微一皱,便不动声色的把手抽走。

我手间抓着的那点可怜布料瞬间没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见他不想说话,自己便嘿嘿的笑了笑,总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看着他的侧脸。

这个人真的好看,眉眼精致的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精雕细琢,仿若独得上天宠爱的艺术品。

从他被伯伯从一个水池里捡回来之后,便没听见他说过话。

那时候的他啊,就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衬在他的身上,虽然有些脏了,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就像

童话故事里落魄的王子。

而我则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就是他故事中的灰姑娘。

他会接我走,会让我过上公主一般的生活,会让我脱离母亲疯狂的掌控和殴打,会让我有一个新的人生。

“你呢?”他开口说了话,声线低沉却格外的好听,就像磁带里放过的大提琴音,拉在我的心上。

“我?”我欣喜极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农场里开口讲话,我兴奋的想着,他会不会也同样对我感兴趣。

“我叫初灵,出生的时候我妈希望所有的日子都能好起来,因为我们这边有个说法啊,新生儿能带来希望,把不好的事情全部都冲走”

“所以我妈给我起名字叫灵,希望我能让她的愿望全部都灵验啊。”

“我不知道爸爸是谁,我妈是被人强/奸之后生下的我,小城里的姐姐说,一切都从头开始,所以叫初灵吧,于是就有了我现在的名字。”

“最初的初,灵验的灵。”

我一股脑儿的向外倒着我自己的话,那些觉得耻辱,从不愿意向外人吐露的东西,也就这样自然的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身上天然的带着这样的魔力,能够让我毫不设防的全部信任。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了几秒,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说:“蒋祺。”

“你的名字吗?”我从栏杆上面跳下来,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

想要装作自己识字的样子,但点了几下又抬头问他:“怎么写啊?”

他也跳下来,将树枝从我的手心里面拿出来,在土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真好看。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写的字也好看。

我学着他写出来的字在旁边照猫画虎的描了一个,想要寻求奖励的抬起头,却发现他的目光还是落的很远。

那边一片空旷,连劳作的人也全部散去了。

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我问。

他不说话,我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看你的打扮,应该是市里面的人。”

没有回应。

我把树枝丢掉,站在他的旁边和他一起望着远方,苍茫一片,我什么都看不出。

良久,他转了转身子,问我:“你在看什么?”

“不知道啊。”我摇摇头,“我只是看你在看,就想和你一起看看,其实我什么都看不到,就觉得田埂很无聊。”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他的唇角向上扬了扬,如三月春雪消融,甜的我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不知道。”我傻乎乎的跟着他笑:“只是觉得你开心了,我也开心了。”

顿了顿,我问他:“你会走吗?”

“会。”

“那你走的时候,可以带着我一起吗?”

“你想离开?”

“想。”我连连点头。

“他们怎么办?”他的目光落在了在厨房内忙碌的身影上。

我裂开嘴巴一笑:“能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吗?他们都是好人。”

“好。”

轻轻的一声应,他转身便走,我连忙跟上去,蹦蹦跳跳的开心的像只小兔子。

可那声音太轻了,实在是太轻了,轻到我不断怀疑,是不是我的幻觉,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承诺过我。

那天晚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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