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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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芸锦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深意, 路昉的表情却顿时变得玩味起来:“这礼可贵重啊。”

营业员刚才一直在和路昉介绍,似乎没想到是姑娘做主掏钱,忍不住提醒道:“姑娘, 这是进口的劳力士, 价格不便宜咧。”

谢芸锦从包里掏出一叠钱票,一副财大气粗的霸道模样:“怎么着,不够?”

营业员:“……”

岂止是够啊, 可太够了。

紧接着她睨了眼一旁的路昉, 悄悄撇了撇嘴。

路昉估摸着对方许是把他当做吃软饭的了,也不解释,低头转了转自己新到手的腕表。

嗯, 小姑娘眼光很好。

最后谢芸锦还是挑了一块浪琴, 浅金色的表盘和腕带, 设计古典优雅,很适合她。路昉掏了钱,在营业员一脸有钱人可真有意思的惊愕表情中拉着人转去收音机柜台。

谢芸锦抬起手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贴上男人带着表的手臂,洋洋得意道:“是不是很配呀!”

路昉顺势牵住她,两只腕表的表盘轻轻磕在一起,看起来和主人一样登对。

“嗯,很配。”声音里含着笑意, 手指渗入她的指缝中,也不在乎周围都是营业员和顾客, 与她紧紧地十指相扣。

缝纫机柜台前, 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盯着俩人的背影看,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和疑惑。

“秋盈?你在听吗秋盈,该付钱了。”

听见友人的声音, 杨秋盈这才回过神来,面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恍神了。”

友人也不在意,见她干脆利落地付了钱,艳羡道:“秋盈你对象对你可真好,四大件呢,说买就买,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杨秋盈笑里藏了几分自得,面上却有些无可奈何,苦恼地道:“我跟他说了买实用的就行,像收音机手表这种可以不买的就不买,可他偏是不听,真是没办法。”

“你瞧瞧,这是给你赚脸面呢!我可羡慕死了!你俩啥时候领证啊?我也好去沾沾喜气!”

杨秋盈捂嘴笑道:“就这两天,到时候邀你吃饭你可得来。”

出了百货大楼,杨秋盈告别友人回到了家。

杨美娟正对着镜子化妆,见女儿回来抿了抿口红,随口问道:“回来了。东西都买好了么?”

杨秋盈却没有回答,把手中的东西都放下,面色不豫地说道:“妈,我刚才在百货大楼看见谢芸锦了!”

杨美娟动作一顿,然后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透过镜子扫了一眼,不以为意道:“看见就看见了,明后天不就过节了么,回来探亲也正常。”

“可是她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们一起去买了手表!还买了收音机!还在大庭广众卿卿我我!那人肯定是谢芸锦的结婚对象!”

香水的浓重气味飘散在空气里,杨美娟盖上盖子,蹙眉看向女儿:“慌什么?就她那个性子,随便谁哄一哄就能到手,你以为她眼光能有多好?”

“再说了,农村里都是些粗鄙无能的乡下汉子,能认识什么好男人?小姑娘面皮薄又好骗,被人领着先上车后补票,她爸看女婿一穷二白瞧不过眼,贴补俩人一些嫁妆也不是不可能。秋盈,告诉你多少回了得沉住气,别一有动静就自乱阵脚。”

才不是!杨秋盈重重喘了口气。

就那男人的样貌和气度,绝不可能是什么乡下汉子!

杨美娟见她还不依不饶地看着自己,只得哄道:“成成成,妈过两天帮你打探打探。你啊,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妈一定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

……

中秋那天,是两家人约好的喜宴。

地点不在路家也不在谢家,而是老胡同里的一间房子。

几位长辈商量着小俩口既然结了婚,就得有个像模像样的小家,如今不允许私人买卖,路朝主动交出了自己入伍之前住的地方,虽然不大,但因为养护得很好,再修整一番,看起来就像新房子一样。

屋外自带一个小院子,不到十步的大小,以前是用来种瓜果蔬菜的,瓜架都还没拆,上面吊着早已枯黄衰败的藤叶,几人就在这里摆了一桌。

周妈做的菜,江玉英简单打下手,配上谢严带来的酒,即便没有亲朋好友热闹作陪,大家伙的好心情却不减。

谢芸锦没有穿那件豇豆红旗袍,而是另挑了一件绯红色的,头发用木簪挽了起来,还特意上了点妆。

她平时素着一张脸就已经足够叫人惊艳,现在略施粉黛,连谢严都怔了几秒,然后面露怀念地笑了笑:“芸锦长大了。”

她承继了她母亲的样貌,越长大就越像聂瑾姝,刚才打开门的一刹那,谢严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年少时,可当谢芸锦露出嫣然笑意,他又如梦初醒。

已是物是人非了。

他惦念着妻子的同时,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娇娇也要嫁入别人家,谢严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帮女儿撩开额前散乱的发丝,感慨道:“爸爸的小公主,今天真漂亮。”

谢芸锦察觉到了爸爸表情中的怅惘,突然喉间一紧,眼底泛出点红,挽住他的胳膊扁着嘴开玩笑道:“您可别招我哭,我今儿个化了妆的!”

谢严朗声笑起来,化开心里的淡淡愁绪,满眼宠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就你臭美!”

嫁女儿和娶儿媳妇的心情截然不同,路朝冲自家儿子使了个眼色,路昉抿了抿唇,然后往旁边让开一个座位。

回军营会有正式的仪式,他今天也没穿军装,而是换了件相似的军绿色衬衣,挺括的衣料勾出他精壮的身材,许是正逢喜事,本就优越的样貌变得更加俊逸不凡,手上还带着那天买的腕表,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贵气。

谢芸锦的眼神不停地往他这儿瞄。

“行了,今儿个是你俩的日子,分开坐算什么呢,快过去吧!”谢严的话里掺了几分酸,却还是笑着把女儿推到了路昉的身边。

人是他满意的,俩小孩能如此恩爱,当爹的自然也高兴。

一顿饭吃得百感交集,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各样的笑容。

谢严多喝了点酒,路朝直接拉着他对瓶吹,看得周妈直叫唤:“这两人倒是垫点儿菜啊,不然胃可不舒坦咧!”

江玉英也抓住丈夫的手,没好气道:“你能喝这么多吗?啊!”

“能!怎么不能!我和谢老弟今儿个高兴!多喝点怎么了?!”

他这样豪迈,常年应酬的谢严也有点受不了,脱去温和持礼的面子,明显有了醉意:“路老哥我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闺女,金贵着呢!”

“我家小子不值钱,你要是舍不得,让他入赘算了!”

谢芸锦看得直乐,躲在路昉怀里笑出了泪。

收拾完之后,几位长辈也不打扰他们,结伴离开将空间腾给新上任的小俩口。

路昉扶岳丈和父亲上车,江玉英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满脸慈爱地放到谢芸锦手里:“这是给咱家儿媳妇的见面礼。”

手帕打开,里面是一只碧绿通透的玉镯,谢芸锦没有推拒,而是大方地拿出来戴在手上,皓腕如雪,玉镯仿佛锦上添花的一抹春意,再合适不过了。

谢芸锦展颜一笑:“多谢……伯母。”

她暂时还不习惯改口。

好在江玉英并不计较这个,拍拍她的手:“那我们走了,你们……”

话说到一半,路昉回来了,江玉英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意味深长地警告道:“悠着点啊!”

谢芸锦:“……”

……

如今没有灯会,中秋也如天边圆月,冷冷清清。

可谢芸锦只觉得美好。

这样的温情与喜乐,死前十余年,都是一种奢侈。

俩人坐在院子里赏月,谢芸锦靠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紧紧依偎。

“要是外公也在就好了。”

路昉拉了拉她身上的披肩,把玩着她纤长的手指,稍稍将人拥紧:“等我们回去,找机会去见见他老人家,嗯?”

初秋的夜风微凉,谢芸锦往他怀里钻了钻,半阖着眼呢喃:“还有妈妈,她还没见过你呢。”

路昉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嗯,我都记得了。”

好半晌,谢芸锦又开口:“路昉……我也想喝酒。”

刚才在席上俩父亲喝得痛快,路昉自然也免不了被灌,就连周妈和江玉英都喝了几杯,唯有谢芸锦只能在边上干看着。

她不擅饮酒,而且沾点杯底就醉,以前从来不碰。可今天气氛心情都正正好,她也想对月饮上几杯。

路昉知道她刚才眼馋很久了,轻笑了一声,胸腔随着微微震动:“你确定?”

“干嘛!小瞧我啊!”谢芸锦从他怀里起来,不满地努了努嘴,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激起了脾气,“我就要喝!”

志气不小,身体却很现实。还没喝两杯,人就已经晕晕乎乎开始说胡话了。

“再、再也不要待在那里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以前怎么、就……这么笨呢!”

路昉哭笑不得,将左右摇晃的小姑娘捞进怀里,浅粉色的披肩不敌她滑嫩的肌肤,随之落地,莹白的小臂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柔晕。

如果说上回的旗袍是外放的张扬,那么她身上这件便是内敛的妩媚。

绯红色在月光下多了几分神秘,锻光潋滟,晃动在玲珑有致的身上,恍如一种若即若离的勾引。

小姑娘挽了个髻,修长的脖颈束在衣领之下,连耳垂都泛着红晕,更不要说她那张脸。

精致的五官本就明艳,醉意朦胧的桃花眼仿佛带了小勾子般,一嗔一喜都是风情。

路昉的眸色渐深,手掌贴在她收紧的腰线处,带来一阵滚烫。

“芸锦……”他的声音哑了几分,缱绻的语调落在谢芸锦的耳廓里,痒得她不自在地动了动。

“干嘛呀!”

路昉捏了捏她的脸,笑容里带着点痞气:“你还没还礼呢。”

“胡、胡说!我给你买表了,还是劳力士!”

“聘礼不需要你还啊。”路昉摸了摸她的头发,手腕一动,发簪就落入掌心,一头乌发倾泻下来,美轮美奂。

“唔……那、那我给你送了礼,应该是你还才对!”

“这样啊。”

小醉鬼明显是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了,路昉也没打算认真跟她算这笔账,顺着她的话口就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谢芸锦脑子不太清醒,闻言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个灼热的吻便覆了上来。

她觉得自己周身的空气瞬间被人夺走,眼睛半睁不睁地看他,只能从对方口中获得喘息的机会。

于是一阵醉意上涌,谢芸锦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上了男人的肩颈,月色下拉长的影子紧紧交叠。

醉意将她自己最真实的性格展露出来,身上还带着花朵般的甜香,馥郁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不去。

这才是美人醉。

路昉觉得喉咙发紧,所有的情绪都被她掌控住,然后突然倾身将人打横抱起。

大小姐不满意了,蹬着腿不停扭动,霸道地说道:“我换新衣服了!”

路昉倏地笑了。

这是还记得呢。

屋门被他用脚关上,谢芸锦的背抵在墙壁上,似乎还能闻到一点久远的木质香气。

“这件叫什么名字?”路昉的声音沙哑不已。

“啊?”谢芸锦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疑惑,长睫扇动两下,将天真和妖冶糅合到了极致。

路昉眸光沉沉:“是叫醉美人么?”

他酒量好,刚才被灌了好几瓶都面不改色,这会儿倒是有点迷离。

谢芸锦热得有些燥,突然之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反手就将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手臂撑在墙上,还本能地踮起了脚。

“说、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路昉靠在墙上,闻言挑了挑眉,漆黑的瞳色里情绪搅动,却突然笑开。

“你凑上来听?”

良久之后,谢芸锦哭啼啼地痛骂他:“混蛋!”

娇娇呖呖的抽泣看得路昉又心疼又好笑,只得不住地哄:“不哭了。”

谢芸锦的醉意褪去了几分,恍惚间,觉得自己游离在前世与现在的临界点,眼前人的模样都模糊了起来,令她没来由生出一阵心慌。

“芸锦?”路昉开口,声音里是克制到极点的艰涩。

谢芸锦眸色一晃,又看清了他的模样,后怕地搂住他,然后是带着哭腔的命令。

“继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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