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尾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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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宴和纪别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得胜归来时李宴设下的筵席之外,两人说的话都少得可怜。

李宴顿时有些后悔将纪别叫出来了,两人之间安静了半天,还是李宴先开口打破僵局。“朕知道束之此战辛苦,只是你也休了一段时日,若是休够了,便尽快回朝吧。”

这话算是李宴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放过了纪别,不会再打压他。

但纪别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程殊用她的一次受伤换来的。他在离朝期间,没日没夜地帮着大理寺破案,但最终却仍没能占到先机,还是让刺客有机会出手。若不是程殊的反应和勇敢,如今大梁已然翻了天去。

他正在怀疑自己之际,李宴问道:“这次大理寺能来得这般巧,朕想也是束之你的功劳。”

纪别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臣等无能,还是没能及时抓到刺客,险些伤及陛下龙体,是臣办事不利。”

“这和你又何关系,即便朕要怪罪大理寺,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束之不必妄自菲薄。只是多亏了皇嫂,不然朕也没法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了。”但李宴只要一想到这事还与春晓有关,后背就一阵寒意。

“这事……倒也没法避免,不怪你们。”李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两人又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纪别说道:“陛下容臣失礼,臣实在担心阿殊,请准臣先行一步。”

李宴皱着眉头摆摆手:“快去吧,你们还真是一刻也离开不得。”

***

纪别没有直接进去寝殿,而是在外逡巡了一会儿。

这一天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从他突然想到刺客在皇宫,到大理寺的人赶来皇宫,再到刺客出手程殊受伤,现在想来都像是一场梦。

在这场梦里,他焦头烂额了许久的事情,因为一场刺杀迎刃而解。名声洗清,官职恢复,仿佛一场因祸得福,只是这祸却报应在了程殊的身上。

他不敢想在面对匕首的一刹那,程殊有多害怕。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为了自己的无能,也为了自己曾经的自满。

原来不是重活一世就可以一往无前的,即便他在朝堂上再风生水起又怎样,程殊依旧躺在这里,他依旧有那么多的有心无力。

纪别为自己曾经的得意而愧疚,也为自己没能保护好程殊而懊悔。

“纪大人?您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纪别回过神来,道了声谢:“我这就进去。”

寝殿内,太医已经处理完伤,正在跟春玲交待要注意的,纪别跟着听得十分认真。

“太后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肩上伤口要按时换药,姑娘略通医术,这自然不成问题。还有便是颈部的伤,看上去吓人,但实际并未伤到根本,如今失声也是喉咙受到了刺激,过上几天自然就会痊愈。”

春玲迭声感谢,将太医送了出去。纪别正好趁此机会来到了程殊的床前。

太医给程殊开了少量镇痛的药剂,程殊喝下去后好了一些,脸上不见方才的痛苦。见到纪别来,她还将身子向里面挪了挪,让纪别坐在床边。

纪别见她一动,生怕她伤口再次裂开,连忙按住她,自己则是蹲在了床边。

“阿殊。”

程殊眨了眨眼,让纪别继续说下去。

“抱歉阿殊,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程殊摇摇头,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她摇头的动作又看得纪别心惊胆战。

“这些日子里,我几乎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我突然明白了,我们曾经的争论毫无意义,不管你我如何想,不管我们所想的是否一样,这些都无关紧要。”

“最紧要的是,阿殊,我始终钟情于你。我于爱你,是不管前世今生的。”

纪别一口气说完后,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们之间何曾有过如此直白的表露,便是感情浓烈之时,纪别也不过是写上一些缠绵的酸诗就算表达情意了。

因此突如其来的说爱,也让程殊愣了一下。但随即,她就从心里一直麻到了手指尖,这感觉,竟然比两人第一次唇齿相交来得还猛烈。她曾经总不能理解,为何那些风流男子一句话就能让姑娘们心中小鹿乱撞,如今她终于懂了。

要不是失了声,她怕是要高喊一句“我也是”。

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纪别的头顶。因为一整天都在跑来跑去,他头冠已经完全凌乱了。

程殊用口型说道:“我同你一样。”

纪别比李宴强得多,一下子就看懂了程殊的意思。当然,有一部分是原因是他们心意相通。

“咳咳。”福顺带着调侃的咳声传来,纪别立马站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近乎疯魔的人不是他一样。

“纪大人,太医嘱咐娘娘需要休息。”福顺开始赶人了。

纪别老脸一红,想到自己刚才表情达意的话都被福顺听了去,就有些尴尬。

“有劳福公公了,在下这就离开。”

纪别刚迈步,袖口就被承受拽住了。他一回头,才看到程殊正眼巴巴地望他,又恳切地看着福顺,似乎想让他通融一下。

程殊的眼神,就算是再狠心的人看了也不舍得再离开。纪别心一横:“那就不麻烦福公公了,在下亲自照顾阿殊。”

***

景阳宫,如今不是冷宫胜似冷宫,其中禁足着曾经荣宠一时的德妃娘娘。

福顺和知夏一边一个搀着程殊来到了景阳宫门前。她伤势刚愈,身体还有些虚弱,嗓音也仍是嘶哑。

景阳宫的大门缓缓打开,这是两月来,宫里的一砖一瓦首次得见天日。

即便经过了如此长的禁足,春晓也丝毫不见憔悴,她乌发依旧水亮,面颊也依旧光滑。只是眼神中深深的悲伤无法掩饰。

早有人通报了太后娘娘驾临,因此见到程殊时,春晓并不吃惊,而是问道:“娘娘可大好了?”

春晓眼中的关怀不似作假,程殊的心竟莫名软了一下:“哀家已经大好。”

春晓又低下了头:“娘娘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殊坐了下来,不急不躁地问道:“不必,你就随便讲讲,哀家也随便听听。哀家也只是听说你不愿见皇帝,但又不想你一肚子话憋着,才来看看你。”

春晓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口了。

“那个刺客,并非陛下想的那样。他是奴婢的兄长,而我俩的命都是齐王给的。”

程殊没去纠结她话中的用词,而是静静地听着。

“对于我们这些死士,主子就是一切,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齐王的话,奴婢在娘娘大婚前进入程府也是出于齐王的授意……”

春晓将这些年的经历逐一讲述,包括她突然赢得程殊的信任,如何在诗会上刻意出头吸引当时的赵王进入赵王府,如何让皇帝频频出入慈宁宫。

最后,她顿了一下说道:“齐王有一名私生子,如今也不过一岁。因此兄长说让我将陛下引到慈宁宫,更方便他下手,若是陛下驾崩,唯一的皇子又是奴婢生下的,我们便可暗中扶持齐王的孩子登基。”

程殊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诧,仿佛这一切她都已成竹在胸。

“娘娘……”春晓又叫了一声,语气中千回百转都是歉意。

程殊叹了口气:“你不用对哀家有愧,起初哀家让你和小皇子过来慈宁宫,也不过是想见皇帝一面。说到底你我都有私心,谈不上谁利用了谁。”

程殊越是轻描淡写,春晓就越是难为情。她低着头不去看程殊,还是小声说了句“奴婢愧对娘娘”。

“你愧对的并非哀家,而是陛下。”

“欠陛下的,奴婢已然是还不清。若陛下赐死奴婢,奴婢没有任何怨言。若是陛下留了奴婢一命,奴婢这辈子只愿青灯古佛,为陛下和麟儿祈福一世,只求他们平安顺遂。”

走出景阳宫的时候,还正是风和日丽,旁边闪出一个身影,正是李宴。

两人并肩走出一段后,程殊问:“陛下都听清了?打算如何处置?”

李宴嗯了一声,就再度沉默下去。

又走出一段,纪别正站在远处等着他们走近。

他微笑看着程殊一步步朝他走来,然后伸出手去拉程殊的。两人旁若无人地拉起手后,纪别才想起来给李宴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就请交给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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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还有番外两到三篇,都是很甜的,预计全文这周完结。拜托大家不要取消收藏,蠢作者在这里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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