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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人前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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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快步急行往议会室走去,那议会室距离此处四五个过道,须得穿过几个庭院才能到达,子玉同禀生跟在最后面,原本他们是不该插手别人族内的事情,但昨晚听了那老汉的话后,免不得要多做猜想,也顾不得这些礼节了。

议会室前方有个不大的庭院,蒍牧已经从屋内杀将出来,此刻还有四个侍卫与他对峙,芈谷音头发散乱,一脸血迹,躲在一颗李子树后瑟瑟发抖。其他六个侍卫的身子四处散落,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血污遍布全身,不过蒍牧并没有下杀手,倒下的人依然一息尚存,努力捂住血涌而出的伤口,挣扎求存。

所有人来到庭院见了此番光景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少年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血斑,他身上四五个口子赫然在目,背上的蒍贾依旧在凄惨地哭号,此时天色阴沉了下来,方才夺目的太阳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这庭院也阴沉的如同黄昏一般。

子玉见到那少年的一瞬间更是浑身僵硬,他分明记得,这便是他来郢都第一日遇到的那个故意给他指错路的山间孩童。不过与那个时候不同的是,此刻的少年杀意遍布全身,一双血红的眼睛像极了穷途陌路的虎豹,寒光逼视着所有在场之人,与那日逍遥自得的神态简直是判若两人。

“怎么会是他?”子玉自言自语,他当日觉得那少年学了多年武功在对决中却毫无杀机,便与他说“武功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玩乐的”,没想到才几日功夫,竟一语成臻,今日就成了这般模样。

“怎么,你认识他。”禀生同子玉紧挨着站在人群后面,听见了他的叹息。

“有过一面之缘,算不上认识。”

“那便好,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来旁观已属逾越,不要多生枝节。”

“子玉明白,大哥放心。”

禀生点点头,继续注视着前方的情况。躲在树后的芈谷音见蒍老太爷带着众人过来,立马尖叫着跑到蒍老太爷脚边跪伏下来,凄厉地痛哭着,众人见惯了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此番见了这种状况,十分触目惊心。

“公公救我,那野种要杀我和贾儿。对,公公快救救贾儿,贾儿在他背上,他想劫持贾儿。”

蒍老太爷盯着眼前的少年,冲他咆哮:“蒍牧!你怎么会在这里?”

蒍牧冷冷地注视这位蒍老太爷,他听蒍吕臣几番提起过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军,也曾心生过仰慕之情,但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傻。这世间的事从古至今只有一个运行之道,幼稚的仰慕之情也罢,赤子之心也罢,在这唯一的运行之道面前都显得尤为可笑。

蒍牧大笑起来,其声诡异又悲怆,蒍老太爷见他发起狂来,忧心蒍贾便厉声喝道:“畜生,当时就该杀了你!想当初我们蒍氏留你一条命,这么多年你父亲暗中接济过你多少次,才能让你活到现在。没想到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恩将仇报,还要杀我孙儿,难道你以为你杀了他你就能取而代之,进我蒍氏的门?”

“我没有!”蒍牧大吼起来,将愤怒和屈辱一并狂吼出来,“你们把我诓到此处不就是想杀我,来啊!有本事就一起上!我死了,也会拉上这个孩子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哈哈哈哈哈哈……”

“啊!”芈谷音捂着耳朵厉声尖叫起来,紧握住蒍老太爷的脚踝哭求道,“他想烧死贾儿,我进来发现后他还想杀我,公公,快救贾儿,我不能失去贾儿。”

乔禾急忙上前拉住发狂的芈谷音,将她拉到边上。蒍老太爷的脸色已经发黑,不仅仅是他,四周的家族长老也是杀意顿生。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不管一个少年好选不选,偏选今日家族将领都齐聚一堂的日子来杀蒍贾这件事合不合理,他们都不在乎了。蒍牧方才那席话已经挑衅了所有人,这些人都是常年厮杀战场的嗜血者,怎么会容忍一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在这里咆哮生事,践踏他们的权威,他若是忍气吞声乖乖听话还能给一条生路,如今这般,已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蒍老太爷伸出手,随从即刻递上一把青铜剑,那把青铜剑比平常见的要更长更粗一些,剑锋锋利骇人,剑下亡魂成百上千,随从见蒍老太爷怒火冲天,因此方才众人一离开会客厅时他便先去取了这把剑过来。其余人也纷纷握紧了拳头,挪动脚步对蒍牧形成了半月形的包围之势,乔禾扶着芈谷音往后面躲去,禀生见状也立即拉着子玉往更后面走去,离这些人一段距离。

蒍牧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哪里还会去分析什么敌我态势,寻求脱身之计,心里已经做好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打算。只是那背上的孩子该如何安置,他原先是想报复芈谷音才把这孩子带走的,如今他既已做好了命丧于此的打算,便不能拖累这孩子。

蒍牧将蒍贾从背上解下来,往室内走去,其他人想跟上去,蒍牧怒吼道:“若谁跟进来我便杀了他。”蒍牧把剑横在蒍贾脖颈上,所有人都不敢往前一步,蒍老太爷示意大家住手,蒍牧走进室内没几步,便将蒍贾放置于地上。方才的打斗中,虽然蒍牧口口声声说要杀了这个孩子,却是在极力护他周全,蒍牧看着这孩子哭红的双眼也不禁眼眶发红,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世上活了十来年,今日便是他命丧之时,可惜的是他没法同他师父道别一声,一想到今日之后,抬回去的会是一个冷冰冰的尸首,由云子见到会是什么情形……

蒍牧强忍泪水,从屋内走出来,将那室门关上。他还未转过身来,离他较近的两个年轻侍卫便冲了过去,他们一看见众多家族长老和将领都来到此处,方才的恐惧便一消而散,蒍牧迅速转身持剑挡格,那二人还未从攻势变为守势,蒍牧趁着间隙刺入了二人胸腔,手起剑落之间,二人应声而倒。不过这一次,蒍牧并没有留下活口,二人扭动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没有了蒍贾的拖累,蒍牧的身手终于得到完全释放;走到绝路的他,也起了杀戮之心。

天色变得更加阴沉,虽是午后,却像夜里一般。风乍起,子玉望着天空,猜测这场暴雨会何时落下来,他比在场所有人都还要心思凝重,在他年少之时,成灵脩为了激起他们的杀戮之心,便捉了一个野人来与他们练手,子玉人生中的第一次杀戮经历便发生在那个时候,如今的他又在目睹另一个少年走上他曾经走过的路,而且更加残酷无情。

“哎,这可如何是好,看来那老汉说的故事是真的,这孩子便是那笙星的遗孤。”禀生叹息不已,他听过的故事虽多,明白这世间有光便有影,但要亲自目睹一桩阴影的发生,还是内心煎熬的很。子玉的眼神虽然闪烁不定,表情却刚毅又冷漠,“还能怎样,死了便好,死了才是解脱。”

“你这样说未免太无情了。”

“哼,乱世本就如此无情。你想想看,这些人是存心要杀他,就算他今日逃了,这郢都还有他容身之地吗?以后怕是会做一个亡命之徒,那样的话还不如今日死在这里痛快。”

禀生无言以对,子玉的话很冷漠,却又无可反驳。

“死有何难,活着才难!”这句话子玉仿佛对禀生说,又仿佛对自己说,只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少年,他此刻已经举剑冲向了蒍老太爷,或许是想快一点做个了结,蒍老太爷一动也不动,直到蒍牧的剑锋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举剑劈开蒍牧的剑身,一脚踢向蒍牧的胸口,蒍牧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口中一阵腥热上涌,双眼发黑。

他坐在地上有些发懵,万万没想到蒍老太爷一把岁数还有这般力气。方才那一劈挡,换做是一般人,哪里能起到半分效果。可是蒍老太爷只是一招便如巨石压顶一般将他的攻击轻易挡开,随后那一脚踢过来更是如同被一头野牛撞击,蒍牧只觉得天昏地暗,耳中轰鸣,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修为竟然如此薄弱,往日在一般武士和师兄弟面前还能自鸣得意,但遇上真正的大将,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

蒍牧迅速弹跳起来,蒍老太爷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举剑便直劈蒍牧的面门,蒍牧双手握剑挡在前方,只听得一声刺耳的撞击声,两手被震得又酸又麻,一直到双肩都在颤动。蒍牧还未来得及防守,蒍老太爷随即又是一脚踢向蒍牧的胸膛,不偏不倚,正是刚才第一脚踢中的位置。蒍牧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双手耷拉下来,两眼失了准心。

天空一声惊雷响起,雨水来得凶猛,那狂暴的风雨之声仿佛要把此处的一切淹没。子玉和禀生站在远处,听不清楚那帮人说了什么,蒍老太爷轻蔑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蒍牧,其余的蒍氏家臣纷纷上前开始对蒍牧拳打脚踢,蒍牧本能性地反抗几次后便再也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任由他人施暴…………

禀生转过身去不愿再看,芈谷音和乔禾站的位置离他们不远,二人看着蒍牧阴阴冷笑。那狂风席卷而来,将子玉的的假胡须头发一并吹走了,他把所有人的面目都看得真真切切,默默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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