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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一捧玉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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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殿上的气氛凝重异常,皇帝显然是动了大怒,本来与郭贵妃或是遂王往来的事情,皇帝已决定不再深究,但今天出了这些事情,让他一时新仇旧恨都烧在心头。咬着牙恨恨地道“私自勾结亲王,罪加一等。”说完瞟了一眼李宥。

  李宥似被刀子划过,身形晃了晃,被身旁的人扶住。

  李相启奏道:“陛下,吐突承璀唯利是图,是非不辩,干涉朝纲,不可轻饶。”

  这句话一出,立即有不少大臣站出来对吐突承璀进行控诉,甚至有人更是说出吐突承璀平日如何嚣张跋扈。

  皇帝只一瞬便宣判了吐突承璀的结果,主犯的几个宦官各自贬黜,吐突承璀贬为淮南监军。

  这圣令一出,大部分都露出满意的神情,不料皇帝又开口道:“遂王李宥禁足一月,贵妃郭氏,教导无法,同罚。”

  瞬时间,朝堂一片寂静。

  遂王李宥冷不丁听到对自己的宣判,颤巍巍地伏倒在地,哭着道:“臣知错,臣知错,父亲……”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看见李宥这番模样,皇帝李纯也有些动容,他这个儿子,自身没什么出彩之处,对他一直孝顺谦恭,若说为何让他不喜,那只怨母亲太过于强大。若他不是郭贵妃的儿子,扪心问,他应该会对他好一些吧。

  想到这里,皇帝李纯心软了下来,说:“去吧,静静心思,对你也是有益的。”

  李宥巴巴地望着皇帝,连连点头:“儿一定谨遵父亲教诲。”他原本还想替母亲求情,但终归没开口,他是没什么能力,不够聪慧,但也不傻。

  高承禹与沈思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未说话。

  朝堂风波过后十日,是翟临的生祭。沈思和高承禹在翟临的坟冢前,洒下了那瓶原本准备好的为他从边境归来接风的玉壶冰。

  高承禹仰头,将剩下的酒灌入口中,直冲鼻腔的凛冽激得他鼻子有些发酸。

  入冬后,坟茔前除了那几棵松柏外,其他的植物没有一点生气,枯叶落了一地,发黄的干树枝横七竖八地戳着。高承禹将坟前的树枝用手拨开,扶着碑石便坐了下来。

  吐突承璀已经离开长安,远赴淮南。但这一刻,沈思和高承宇似乎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个结局自然是他俩想看到的,但又能如何呢,翟临躺在这里,终究回不来了。

  沈思问:“那个盗贼如何了?”

  高承禹答:“发配到黔州服徭役了。”

  沈思点头。

  高承禹补充道:“他已是累犯,这样的结局也不冤枉他。”

  沈思又点头,道:“难为你,一番思谋用在了这等事上。”

  高承宇苦笑道:“盗贼供出的另一人,怕是找不到了。”

  沈思道:“都是些江湖杀手,哪有那么容易被抓住。”

  高承禹拨弄了几枝坟茔前的枯树枝,说:“真没想到这事情引出了遂王。”

  沈思看向天空,叹了一声:“大概是天意吧,你我又怎能料到这里边会有郭太师的物品。”

  高承禹点头:“不过那个匕首的确是极品。”

  沈思换了一副好奇的神情问:“吐突承璀曾在大殿上主张立澧王为太子,想必皇帝也不会真相信他与遂王私下勾连。你觉得吐突承璀会不会也卖郭贵妃一个人情,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呢?”

  高承禹摇头,看了看天空,还有未向南飞的鸟儿倔强地留在自己的地盘,在荒凉中寻找仅存的食物,他叹了口气:“不清楚啊,我们还是离远些好。”

  沈思对这一结论早有认识,立储之争就是一场赌局,他们赌不起。

  沈思又想起来一事:“何明府因这事升了职,空出来长安令的职位,多少人盯着,我听说秦维极有可能调回长安接任。”

  “哦?秦品由。”高承禹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有一丝舒缓,这秦维是他妹夫,若是能回长安当然好:“我这个妹夫啊,的确不错,襄州待了几年,若是做长安令,对他来说轻车熟路,唯一就是这长安关系错综复杂,不好应付。”

  沈思点头:“我见过他一面,看着是个温润的人,想必也是吃得开的。”说罢背手面向西南沉默了好久。

  高承宇见沈思对着西南方向愣神了半天,顺着那眼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便说道:“吐蕃想必翻不起什么风雨了。”

  沈思瞥了他一眼,说:“西南迟早是个隐患,各藩镇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日子,边境不能掉以轻心。”

  高承禹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西南最大的隐患是南诏国,剑南道极为重要。”

  沈思沉吟了片刻,道:“剑南西川现有武元衡坐镇,尚不必忧心。”

  高承禹点头,整了整衣服,说:“武元衡也是态度强势,有他在自然没什么担忧的。时候不早了,走吧。”

  沈思似乎又想起什么,轻笑了一声说:“其实蜀中的日子还不错,若是长安有一天待不下去了,能去蜀地也好。”

  高承禹拉了马来,摇头说道:“不过是离了长安几年,都留不住你了。”

  沈思可不像高承禹这般安稳,若说他居安思危丝毫不为过,声音高了几分说到:“世事谁能料?”又转头问他:“若是有一日不在长安,你会去哪里?”

  高承禹没想过这问题,他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之前离开都是随军出征,随口说:“若是有朝一日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再说吧。”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不得不离开?会是什么原因长安都不值得留了?除非朝堂动荡、边境战乱。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没准外放做官也未可知,那去哪便由不得我了。”

  沈思用马鞭抽了一下身下的马,大声说:“但愿没有那一天。”他经历了起伏与颠沛,这种下一刻去哪里似乎已经是种思索的本能,但高承宇不同。但他心本就不在人心诡谲的朝堂之上,可既然入了这局,往后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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