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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寿者死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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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了,我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房门看看外面。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楼下的人正忙着准备丧宴,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大盆小盆正洗着鸡鸭鱼肉,象昨天一样热闹喜气。

走到楼下有点慌慌张张地看着房子里的家具,昨晚感觉是真的着火了,怎么一切还好好的呢?我也不洗脸不吃早点,坐在凳子上胡思乱想,人们忙碌着准备午饭,没人注意我在发呆。

忽然想起那个印章,我伸手掏裤袋,结果裤袋是瘪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我有点失望,不过这也正常,灵魂出窍和做梦时一样,那里找到的东西都带不到现实中来的。

我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他显得有点畏缩拘谨,大姨夫回来给他递了一支烟,还给他点着了,大姨夫陪他抽了两口就忙别的事了。这人应该也是本村的,他那拘谨的神情,似乎说明了他有点特别,他好象就是那个叫程折元的。

吃午饭时吾娟回来了,她们学校今天才放暑假,她原本打算在城里和她的一个同学,也是本村的一个女孩子一起打工,不过我估计是因为暑假在村子里无聊,所以在市里找了个活,四姨家似乎也不缺那点钱。

看见她和一个女孩走进来,本来是很想见表妹,但我还在昨晚的梦境里不能自拔,虽然那个梦里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是由于它的特别清晰,让我感觉象噩梦一样挥之不去,忘也忘不掉。

和吾娟打过招呼,我还是坐着想着昨晚那个梦,我晃忽听着吾娟在哭,感觉很好笑,转头去找吾娟,我很想看看她哭的样子。

下午准备出殡了,开始热闹起来了,哭的哭嚎的嚎,我没见过这种出殡的,我心里:刚才还象过年一样热热闹闹的。

大姨二姨三姨四一个一个嚎啕大哭,声音感天动地,声震屋瓦。

看样子吾娟和祖姥姥关系真不错,祖姥姥被抬出去时一直在抽泣,我就觉得吾娟才有点象哭的样子。

我忽然笑了出来说:“别哭了!她那么老当然要死的,今年不去明年也会死的,再说谁不死呢?人人都要死的有什么好哭的。”

吾娟看着我,狠狠瞪了我一眼,那个叫苏桠的女孩也瞪了我一眼,一个乡下大妈大怒道:“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老人家都走了你也哭一两声啊,还说这种话。”

吾娟和苏桠把我推到楼上祖姥姥的房间,我坐在她们对面。

我对她们说:“人死就是正常的事,生物界还没有一种不死的生物,人应该理性看待死亡问题。”我心里说,你们那哭全是假的,当我不知道。

吾娟已经跳起来了:“你是不是人啊?”

我不说话了,我发现我被表妹当成十恶不赦的畜生了,被吾娟骂了一顿,我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我现在有点搞不懂她们那哭,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里外面人声远了,大概是死人抬上车子了,然后一会儿外面很安静,这应该是哭丧的人和灵车一起走远了。

我找了本书看着消磨时间,一边我听她们两个人在说宿舍里什么的。

忽然,我对吾娟说:“程折元是谁啊?”

吾娟说:“程折元就是我们村的,是邻居,他刚从青海回来,他一直在哪一带跑生意。”

我又问:“好象他有点特别啊,刚才我看见他很拘谨的坐在凳子上。”

苏桠在边上说:“他和祖姥姥有点过节。”

我好奇地问:“什么过节。”我不能想象那个一百多岁的祖姥姥会和谁有过节。

吾娟立刻瞪起了眼睛,说:“我们这儿的事,你不要乱打听。”。

我想我刚才说的那段关于理性看待生死问题的大论已经得罪她了,过了一会儿,我又没话找话地说:“你怎么今天才回来啊?”

苏桠说:“我们今天才参加完学校活动,一结束就来了。”

“你们不是说要打工吗?”我看着苏桠,心里想怎么乡下的大姑娘都比城里的妹子漂亮呢?

苏桠说:“是要打工的,还没干呢就回来了。”

“那还去不?”

“去啊!过两天就去,回来时跟老板打过招呼了,这两天可以不用去,工钱照发。”吾娟说。

“啊?”我奇怪了,给老板打工不用去,工钱照发,这派头也太大了,这乡下人不得了了。

苏桠瞪了我一眼,大概怪我话太多:“我们在‘天天服装城’帮忙,那老板是我们村里的人,都是熟人,我奶奶跟他打过招呼的,那个楮老板刚才不是也在吊丧的人里嘛。”

“哎呦!又是你们村的。”

两个人同时瞪了我一眼,苏桠说:“你少费话,快去下面哭几声,你是祖姥姥的亲曾孙子。”

“是侄曾外孙!”我说。

“啥?”两个人都不明白这个称呼,“你少跟我们耍城里把戏,快去!”

吾娟忽然转脸对苏桠说:“我一做梦都是很灵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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