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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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京城到来兮山骑马少说也要六七日的时间,这一路紧赶慢赶,因为有人帮衬着,何向晚竟然觉得有些安心。

  路上也遇到了几波截杀,但好在有惊无险。二人相互照应,居然也熟络了许多。交谈之间也不拘束着了。

  这一日刚刚处理了一波截杀他们的人,二人都有些疲累。见天色不早,寻了处开阔的地方,点了篝火,预备在此休整一下。何向晚打了溪水,又取了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丢给厢易沉:“委屈殿下了,这等清苦的晚餐,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厢易沉盯着那个又干又硬的馒头看了一会儿,眉头也没有蹙一下,坦然的咬了一口,就着竹筒里的水咽下去。

  能把冷馒头吃的如此优雅的人何向晚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啧啧感叹。顺手拨了拨篝火,让它更旺一些:“我一直以为王公贵族的嘴只能吃得下山珍海味呢。”

  厢易沉平淡的笑了一下:“都是血肉之躯,谁吃五谷杂粮不能活着?当初行军遇到没了粮食,吃草根吃树皮还有死掉的战马的肉,也不曾觉得有多么难以下咽。”

  对哦,摄政王可是上过战场的,怎么能与普通的皇家子嗣一概而论。毕竟战场上,粮草不一定供应那么及时,甚至被押送粮草的官员坑一把,什么艰苦条件没有经历过。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他们怕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平日里何向晚跟着师兄师姐的下山历练,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没有觉得有多苦,反而觉得颇有野趣,自在的很。不知怎么的,看着厢易沉陪她一起啃又冷又硬的干馒头,她就是觉得委屈了他。

  想着,她将一个馒头插在树枝上,架在篝火上面烤。不一会儿,馒头表皮便被烤得酥脆金黄,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麦香。厢易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何向晚把烤好的馒头递给他:“给。你们一群男子行军打仗,想来是能够果腹就行,断没有心思去研究怎样的吃法更加新巧好吃。”

  厢易沉本来想颇有骨气的拒绝,奈何冷馒头着实不太好吃,那香味又勾人馋虫。犹豫了一阵,便伸手结果来了。大约是因为没有吃过女子亲自为他做的吃食,厢易沉的耳朵羞得微微发红。

  “你……经常吃这个?”厢易沉咬了一口,虽然不及精致的糕点好吃,比起那冷馒头来说已经可以说是美味珍馐了。

  “是啊。”何向晚随口应了一声,那另一个馒头烤起来:“你们行军打仗,没有那么大心思花在吃上。我们行走江湖,又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走哪歇哪,停下来就一门心思扑在怎么把这些随身干粮吃下去上了。我跟你说,这是我们没有空去打兔子,山里的野兔烤来吃,那可是一个劲道肥美,还有山鸡,麻雀,加一点盐,那味道真的是要鲜掉舌头……”

  “你一个女子,跟着他们风餐露宿的,又没有什么自保之力,何苦?”厢易沉皱皱眉,京城里那些女子,可都是娇生惯养在家里,食材稍微差一点都不肯动筷的。何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闺女,怎么就舍得让她出来受这等苦。

  “也不能说没有什么自保之力吧……”何向晚同他真真假假的有了那么多牵扯,终究还是保持了一副自己武术不精的假象。听到厢易沉关心她,多少有一点点愧疚。只是事关来兮山,她不得不有所隐瞒。“最起码痛快,不像其他闺阁小姐一样,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小的方格子里,一辈子的活动也不过围着京城那几户人家打转。她们谁能像我一样,从姑苏到漠北来回跑,把大安的好山好水几乎瞧了个便。若是有机会,我还能在往南瞧瞧去,瞧瞧姑苏以南的风光。”何向晚说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一种光,一种带着满足和向往的光。

  厢易沉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移不开眼。仔细想想,京中女子左右不过围墙里边那一片四方天地,确实不如用脚丈量河山惬意自在。又想到她究竟如何从姑苏一路逃亡到漠北,不禁笑了一下:“你到有脸提你的光辉事迹。”

  “虽然这么丢人的事当不成什么老来谈资,拿出来逗个乐还是挺好用的。”何向晚毫不在意,反正形象有不能当饭吃。“只说我了,不妨说说你。我初到京城,景玉可是给我说了不少你的传闻呢,不知道是真是假,怪唬人的。”

  若说唬人也不假,当初的厢易沉,可以说是恶鬼修罗一般的存在。据说当初有哪家的小孩子哭闹不肯睡觉,只要说一声:“摄政王来了!”那小孩子保证立马乖乖闭嘴,不用再哄就自己去睡了。还有人说只要摄政王的马车从街道上路过,整个路上的人都会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脑袋搬家。

  但是厢易沉觉得,自己的形象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毕竟何向晚自小不在京城,对他没有太多了解,他说起来还是有发挥的余地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传闻你一人百骑守一城,击退敌军五万,可是真的。”

  “真”厢易沉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奇事,郡守跑了,粮草,机关兵器都在,而且极为精良,城墙前一年刚刚加固过,易守难攻。还有,蕃邦人为了立威,所到之处不留活口,大肆屠城,城里的百姓都明白,若果城守不住,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当时也有不少人拿着镰刀锄头也要死守城门的。并非铁骑强悍,实在是他们低估了人的求生欲。”

  “你做了什么吧?”

  厢易沉看了她一眼,点头。没有人煽动,不可能会有那么齐的民心,厢易沉当时一改其他大将死死压住屠城信息以稳定军心的做法,直接派人把屠城消息大肆宣扬出去,断了所有人苟安求存的念头。逼着他们不信他也要信他,不战也非战不可。

  除了他,没人敢这么做过,因为没有人敢承担剩下的士兵心如死灰的后果。唯有他,他是冲在那些士兵前面的,所以,就算是最后一刻,他的士兵也会信他。摄政王说过:“如果胜,你们就是英雄,就是传奇,如果败,厢易沉一定比你们先死。”没有人有他这份魄力。

  “那只身瓦解蕃邦十二部联盟……”

  厢易沉提到他们,面上带着嘲讽:“这些事也拿出来提?当真没意思。十二部本来就是利益勾结,一旦有了矛盾点便会土崩瓦解,有什么难的。”

  难的是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身入境的勇气啊。何向晚心里说。但是看看厢易沉一脸这事还没有睫毛掉进眼睛里严重呢的表情,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那……从鬼门关回来就去了战场呢?”何向晚一直觉得传闻里边一定有一些夸大的成分,不然就不能叫传闻了。比如说他肚子被捅了个对穿还披甲上阵,就不一定是真的捅穿了,大约也就是划一道。只是问了这么多都是真的,她有些不敢问了。

  厢易沉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腹部受伤的位置,然后立马放开了:“哪一次上战场不是鬼门关走一圈,可惜本王命硬,地府不敢收!”

  何向晚没有放过他的动作,感觉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血淋淋的疼。那么这也是真的了!她心里说。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微发颤:“很……疼吧?”

  厢易沉装惯了坚强,装惯了无所谓的。可不知怎地,看到何向晚这副模样,似乎身上每个伤口都替他委屈,迫不及待想要倾诉什么出来。说了有什么用呢,又没有人能替你疼!厢易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可怜巴巴地开口:“当然是疼的,伤口又大,铁甲又不透气,一挥剑伤口就裂开了,血水和汗水一起泡着它,那滋味简直蚀骨挠心。等打完那一仗下来,周围的肉已经泡烂了,不得不重新挖开……”

  何向晚没等她说完,扑过去搂住了他,不是冲动,她很清醒。她只是那一瞬间,很想抱抱他,抱紧他,生怕不留神,眼前这个本来就显得苍白淡薄的人会变得越来越透明,让人看不见,留不住。

  厢易沉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整张脸都发起烧来,他缓缓伸出手,一点一点试探着搂住她的腰。然后,收紧,再紧一些。

  “殿下……”何向晚没有松手,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耳语一般叫了一声。

  “嗯?”厢易沉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轻声回应她。

  “你以后……还是穿你的轻裘缓带好不好,你这一身骑装,虽说好看,总觉得哪里别扭……”

  “.…..”

  ------题外话------

  厢易沉:这是我追妻历史上的一大步,必须要隆重纪念。美男计神马的都弱爆了,卖惨才是王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还有,永远不要试图理清何向晚的脑回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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