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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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鸣盛虽然不至于拜码头, 但能在这里经营风月场所,自然也是有人关照的。

如今没任何风吹草动人就来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跟高永房这事有关, 或许钱老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高永房除了自己本职工作上犯错误, 在别得地方或许也存在错误,而且是大错误。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如今遮掩不住, 闹那么大。这人的成败有时候就像一场而已,或许只需要有人点出冰山一角的这个角,后面顺手牵羊就能扯出整个大山。

这样的例子太多,数不胜数。

几个警察做样子搜了几间房间,没搜到什么就撤了, 王鸣盛躲在台阶上闷头抽烟, 也不说话。

吴大伟抹了把冷汗, 叹气说:“幸亏盛哥你平常管的严,咱们也不犯什么事,不然说不定真查出什么好歹。”

王鸣盛眯着眼缓慢抽烟, 叼着烟说:“查出来查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我总觉得咱们会所跟高永房捆绑一块脱不开干系了, 好像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似的。祈祷他能逢凶化吉, 这样高司南那边,也免得给我整幺蛾子。”

吴大伟隐隐不安,看着他说:“盛哥, 照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不管高永房荣还是损,咱们会所都得经历一场大波折。”

“吴经理,你总算明白一回了。”王鸣盛起身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吴大伟想起一事,提醒他:“今天高总来了,要找你,我说你不在他还不信,直接闯进盛哥你办公室,要不是看着你跟他有交情我不方便动手,不然非得喊保安轰他出去。”

王鸣盛脚下顿了顿,转过脸看他,不用细问过程也晓得他过来会是怎么样的场景,本来交情尚好,这下给闹得,就像欠钱被堵到家门口逼着还钱似的。

“你有没有跟他说,这事跟我跟会所都没牵连,都是小刘干的?”

“我说了,不过盛哥你觉得这个情况之下还能说得清吗?听他那意思,好像晓得之前给老高寄照片是咱们干的事……场面挺乱的,我只顾着应付他,就听了个头尾,不过现在老高怎么处分还没下来,他心里有气也不敢闹太大,万一被媒体记者捉住,又得渲染一番。”

王鸣盛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吴大伟以为他总要说点什么,嘱咐两句,没想到他如脚底抹油,转身便走。

吴大伟不知道他去哪,瞧着是去棋牌室的方向,难不成还有闲情逸致回去打牌?

他这边还没找到小刘,去医院假意探望他家人,病床上看见小刘老父亲嘴里插管,也不好当着病人跟病人家属搬弄是非,谁还没个家人。

万一一句话说不对,再把人家病床上的老人气死,那真真是损人不利己。

吴大伟收回思绪,王鸣盛这边已然开局,他觉得今天的王鸣盛有些反常,平常一点儿大事他都暴怒跳脚的嚷嚷,如今遇到这么大的事反而冷静了,异常的冷静,就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旁观者。

王鸣盛打了一通宵麻将,天边黑幕撤下来,换上白幕,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柔和微弱的阳光驱散黑暗,说好通宵的三个人都找地方去睡了,棋牌室空无一人,他无所顾忌地抽烟。

出去疏解时看见吴大伟二楼一上楼的楼梯口沙发上蜷缩着睡觉,这吴大伟没别的优点,就是忠心,他在这熬了一夜没走,吴大伟竟然也没回家休息。

什么是兄弟,共患难的才是兄弟。

内心稍微得到点安慰,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小刘,按照以前道上的规矩,这种事势必得付出点血肉代价。不过现在不是旧社会,也并不是手起刀落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王鸣盛到卫生间放水,镜子前瞧见自己一夜没睡的颓废破败样,抬手从这边下巴摩挲到左边下巴,胡茬刺手,触感坚硬。

忽然想起那夜,跟梁瓷缠绵完通体舒畅,她困倦浓郁要睡,自个起身用下巴戳她,单手握着她白皙的肩膀,磨柔嫩的脸颊,眉眼,还有下巴。

她吸着冷气,想推又推不开,任他为所欲为。

最后脸上红了一片,那时候他还不信扎在脸上能有多痛,满门心思觉得她矫情。

抬头又看了两眼,低头用冷水洗脸。指尖还滴着水,兜里手机就响了。

他从裤兜拿出来,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心头阴霾就跟外面的天色一样,一下子被阳光驱散。

“喂?”

“我看见未接电话,心想你大慨会担心我。”

“也就那样吧,”他低头笑了笑,反而耐心充足不捉急了,“出来了?”

“本来还说有些事需要我配合,突然就让出来了,不过他们说后面可能还得我确认些事情……眼下可以回家,有事听他们传唤,暂时限制出境。”

她说到这深吸了口气,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地哭腔,“你能不能来接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怕……”

王鸣盛来不及擦手擦脸,拎起外套和车钥匙,“当然能接你,这不废话,你在哪?”

“我在学校办公室等你吧,”她说到这又改口,“算了,还是不回学校了,回办公室又得惹人注目,我从东西门那条青年路先往东门走着,你顺着路找我……你记得吗,我们还不熟那次,你让我引路去操场,操场外围那条……”

“行了,你们学校的路我还算熟。”

“嗯?”

“那次是装的。”

“……”

天还很早,薄云浓雾,朝霞在日出东方飘起几抹。

王鸣盛掂着步子下楼,迎头与吴大伟相撞,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盛哥一夜没睡?”

“没睡,我出去一趟。”

“一夜没睡开车多危险,用不用我?”

王鸣盛觉得也是,没休息反应迟钝,已经一堆破事了,别再出什么事,便把钥匙扔给他:“有道理,你赶紧去车库开车。”

“我洗把脸。”

“洗什么洗,你又不是去约会,你那张脸洗没用,得找专业人士整容。”

吴大伟哭笑不得,但又不能拿王鸣盛怎样,只能跺跺脚跟上,他没洗脸,只觉得不舒服,皮肤紧巴难受,鼻头额头泛着油光。

北方的校园不管多精心修葺,到了冬天也依旧是千篇一律的萧瑟颓然,青年路两边尽是大树,合抱那么粗,眼下只剩光秃秃的树杈树梢和树冠,被保养起来,刷上白漆裹上草栅。

吴大伟开车,王鸣盛时不时两边找梁瓷的身影,尽管是周一,学校里依旧没多少路人,一眼望到尽头,找个人不要太简单。

车轮卷起几片枯黄法桐叶子,压过减速带发出声音,梁瓷一直低头走着,衣服穿的有些少,没想到这两日又降温,走了没几步路已然冻透彻,指尖冰凉僵硬,脸色微微发青。

吴大伟的揽胜,她有些眼熟但是不敢确认,犹豫着放慢脚步。

王鸣盛推车门下来,她看清,胸口起伏两下,松了口气。

他手里拎着一件备用的羽绒服,吴大伟关上车门调头,梁瓷站在原地动了动脚,勉强冲他微笑。

王鸣盛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抖开衣服给她披上,手臂揽上她往车里带。

梁瓷侧头仰视他几眼,也没说话。

王鸣盛拉着她到后车座进去,两人并肩坐着,他默不作声了这么久才开口:“要喝水吗?”

他拧开绿色图案的矿泉水,递过来前自己先喝了一口,“有点凉,你喝吗?不太渴就忍忍,我们先回去。”

梁瓷摇摇头,轻声说:“他们招待周全,没你想的那么夸张,连水都不让喝。”

王鸣盛笑笑:“嗯,也是。”

梁瓷还没缓过来,手脚依旧有些冷,他不动声色拉住她的双手,帮她暖。

他语气平缓:“是不可能像我跟吴大伟进派出所的时候,威胁恐吓审问了一夜,还不给饭吃,得外面的人过来送饭。”

梁瓷抬起眼皮子看着他,“你还有这段奇遇?”

王鸣盛没有继续讲,不过吴大伟话多,主动道:“就不小心打了个架,那时候还是毛头小子,跟我们打架的还是几个姑娘,我们不好打女人,其实是被揍了一顿。揍完我们还要报警,一群小丫头片子可嚣张了。”

“什么样的女孩子,这么酷。”她沉默好久,有心无力敷衍了一句。

吴大伟从后视镜里看她,认真开了会子车,突然道:“梁瓷,你得好好谢谢咱们盛哥,虽然我不知道盛哥具体做了什么,但他让我联系钱老我就知道是为了你的事……钱老你认识吧,就是上一任的钱校长,像我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真是动用了大关系才能够上钱校长。”

梁瓷起身看向王鸣盛,看着他没转眼,回复吴大伟,“钱校长我认识……我博士期间他才卸任的,不过我也是小老百姓,读书期间只遥遥见过他两次,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王鸣盛只看着她笑,就是不说话,梁瓷垂眸捏了捏他的手,感谢的话没立马说。在里面虽然没被为难,但是三堂会审一样的架势,多少肯定受点惊吓。

从小成绩就好,一没打过架斗过殴,二没经历过什么大波折大风浪,顺风顺水走到今天,人情世故都没摸索周全。

这几天心跳一直不稳,被□□吃不好睡不安,看见他心头一松,提了几天的精气神放下,全身疲倦提不起力气。

王鸣盛看她病恹恹的,直接对吴大伟吩咐:“去我那。”

梁瓷枕着他的肩膀,只抬了抬眼皮子,一个字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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