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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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上海滩的喧嚣气息,一股股扑进民生公司上海分公司经理室的屋窗。卢作孚依在窗栏边,一边感受着十里洋行的商业气息,一边倾听上海分公司经理张澍霖、襄理钱景华的汇报,心中振奋也忧虑。振奋的是,公司在不断发展;忧虑的是时局不稳,说不定哪天战争就要爆发。

“……公司新建的14艘轮船已经下水航行。”张澍霖说,“还有7艘在船坞上,建成还有些时日。”

卢作孚扳手指盘算:“我们已经拥有了46艘大小轮船,吨位有2.4万吨了。还有11只铁驳和43只木筏,总资本达到700万元了。啊,你们接着说。”

钱景华道:“现在,公司经常航行上海至宜昌的甲级轮船有5艘,经常航行上海至重庆的乙级轮船有7艘。总的看,营运情况是好的。”

卢作孚点头笑,对于钱景华这位早先上海合兴造船厂的经理、现在民生公司上海分公司的总轮机长和襄理,他格外感恩,没有他当年的全力支持,初建时资金十分困难的民生公司是难以购买到“民生”轮的,也许就没有民生公司的今天了:

“景华,你很了解情况,你辛苦了啊。”

穿西服的钱景华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卢作孚说:“景华,你这个上海合兴造船厂的经理,屈尊来到我们民生公司,我很感谢你呢!”

钱景华道:“我是看好民生公司才来的,说不上屈尊,我还感谢卢总看得起我呢。”

卢作孚拍他肩头,道:“景华,你是我们民生公司的大恩人,我卢作孚永远不会忘记。现在,上海分公司的重担又落在你和澍霖等人的肩上,拜托你们了。”

张澍霖说:“景华是行家,有他在上海分公司,卢总,你就放心吧。”

卢作孚点头,说:“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辛苦了。”走动几步,总觉别扭,摇头笑,“澍霖、景华,你们硬叫我穿这身西服,总是不舒服。还是我们公司那中山装制服好,穿起来舒身,又显精神。”

钱景华笑:“卢总,你马上就要出访欧洲了,必须要穿体面些才行。”

卢作孚叹道:“一些事情,还真是身不由己。”坐到椅子上喝茶。

两个月前,国民政府决定派卢作孚等几位实业界人士去欧洲考察实业,这实际上是为他日后到政府主管经济实业热身。对此行程,他十分高兴,早就希望有机会去看看西方现代国家是怎样建设起来的,建设的状况怎么样。随行人员由他挑选,其中有上海银行协理邹秉文、江西瓷业管理局长杜重远、中国植物油料厂总经理张禹九、海商法专家魏文翰、清华教授李景汉、王又庸等,分别考察农业、工业、国际贸易、调查统计和工作人员训练问题,日后回国均可任职于有关经济部门。至于四川省建设厅方面,他已与刘湘商妥,由何北衡接任厅长,正待中央批准。赶紧交代厅里的工作后,他又回到重庆,对民生公司和北碚的工作也做了安排。就按计划赶来上海集中,准备出访。

“啊,卢总,杜月笙先生也来过我们分公司。”张澍霖说。

卢作孚笑:“他也是民生公司的董事嘛,是应该来看看。”

钱景华提醒:“卢总,对于这个流氓大亨,你可得注意点儿。”

“我晓得。”卢作孚点首,这个大他4岁的上海滩三大亨之一者,恶善兼有。豪赌、贩毒、充当镇压革命群众的帮凶有他,赈灾捐款的事情他也做,还听说他也支持革命。他倒是发了。民国18年,就办了中汇银行,涉足上海滩的金融业,通过结交金融界的徐新六、陈光甫、唐寿民等名人,他那银行的业务颇为兴旺,“我是这样看,只要他用行动支持社会事业,我们还是可以利用的。”

张澍霖笑:“他这个人呢,也确实参与过赈灾。三年前,江淮流域、华北地区大旱,赤地满目、难民载道,逃难来上海的人众多。对于杜月笙来说,自然是他做善事、扬名声的机会。我听说,当时由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孔祥熙领衔,成立了‘上海筹募各省旱灾义赈会’, 筹募组组长就是杜月笙出任的,他专门负责筹款事宜。据当时的报载,他预定的筹款额是200万元。”

卢作孚问:“落实了?”

张澍霖说:“听说那年12月,上海市银行公会接到义赈会公函,说杜月笙先生已商请京剧大师梅兰芳来沪演出三天,藉集巨额赈款以资救济云云,并随函附了荣记大戏院的戏券,有票价1元至10元的多张,总价值达600元大洋。说是,娱乐、救济一举两得,功德无量。后又称,该项剧券系由本会认销,券价业经垫付,不便退还,务乞俯念奇灾,如数推销,所有券价还祈迅赐照惠归垫,不胜企盼之至。”

卢作孚道:“他还有点子。”

钱景华说:“听说,银行公会对这区区600元大洋还是乐于承受的,况且,又觉来头不小且事关善举,未敢怠慢,商请了各委员银行认销剧券。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和其他银行都认购了,很快推销一空。银行家们握票以待,只等着看梅大师的演出了。”

卢作孚问:“演出了?”

钱景华说:“这时,银行公会忽又接到义赈会函件,称,顷因梅畹华博士,就是梅兰芳,在京演剧筹款赈旱灾,不能来沪,须俟京剧毕再行来沪。此话是真是假,银行家们不知底细,也无从探究。原定的在荣记大舞台的三天演出就成为‘上海艺术名宿’们的登台表演了。后来,梅兰芳究竟来过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卢作孚呵哈笑:“他这是拿别人的钱来赈灾。不过呢,只要是真正给了灾民,也还是好事情。”提到杜月笙,他清楚地记得,今年4月6日,民生公司在重庆召开了12届股东大会,作为常务董事的胡筠庄、宋子文、杜月笙、黄任之、杜重远等人都到了会,董事长依旧由郑东琴担任。想到什么,“啊,对了,上海金城银行的总经理周作民继任我公司董事,你们要注意跟他的交往,我们公司要发展,资金可是后盾。”

张澍霖道:“是,我记住了。”

卢作孚叮嘱:“我跟你们说,金城银行对我公司是有功的。召开董事会那阵,他们就决定跟我们合资在北碚东阳镇建造个大型纺纱厂,取名嘉陵纱厂。我庚即喊了三峡染织厂的头头谢止冰来重庆,共商筹建这纱厂的事宜。”

钱景华说:“卢总做事总是雷厉风行,投资一定不小?”

“计划投资150万元。大家商定,金城银行投资75万元,剩下的75万元由我公司、美丰银行和兴业银行共同承担,我们公司承担其中的一半……”

朱正汉急匆匆闯进来,挥动手中报纸,愤怒道:“小日本向我东北进攻了!”

张澍霖、钱景华大惊。

卢作孚愤然,胸脯大幅起落,这是他早就预料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不想这么快就来了。他拿过报纸看,“七七卢沟桥事变”、“日军大举入侵”、“悍然发动全面侵略战争”、“我二十九军冯治安部奋起抵抗”、“我军在卢沟桥一带与日本侵略者展开浴血奋战”、“揭开了抗日战争的序幕”等标题跃入眼帘,二目喷火:

“我就晓得这日本鬼子没安好心,开先是搞经济侵略,现在竟向我泱泱大国宣战了。来嘛,我中国人是不可欺的!”

朱正汉骂道:“狗日的日本鬼子,我中国地广人众,一人吐汃口水也淹死他龟儿子!”

张澍霖浑身痉挛:“小日本太霸道了!”

钱景华怒道:“坏,太坏,欺人太甚……”

卢作孚未能去成欧洲。

悲愤不已的他毅然放弃了渴盼已久的欧洲之行,留在了国内,投入了抗日战争的洪流之中。国民政府制定了坚决抗日的方针,中国共产党向全国人民发表了抗战宣言,要求全国人民、政府和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要求国共两党亲密合作,驱逐日寇出中国!国共两党终于团结抗日,卢作孚热烈拥护,在抗日救亡旗帜下,勇敢地行动起来。

有人担心民生公司的前途了,认为,国家对外战争开始了,民生公司的生命就结束了。卢作孚的想法却相反,他想的不是一个实业的得失,而是国家之兴亡。认为,国家对外战争开始了,民生公司的任务也就开始了。早在抗战爆发前四年,在民生公司纪念“九.一八”事变两周年的大会上,他就对民生公司全体员工提出了要求:应作义勇军的预备,训练成军人的身手;应作国家总动员的准备,调查一切人畜物资的力量;应作牺牲的准备,于值得牺牲时不惜牺牲;应作有血性有肝胆的男儿,对于我们与群众议定的合约信条及一切议案,努力去做。

这时候,他接到国民政府通知,要他赶到南京帮助政府草拟抗日战争总动员计划。他毫不犹豫地接受,立即去了南京。到达南京后,他电告民生公司全体职工:“民生公司应该首先动员起来参加战争!”

令卢作孚没有想到的是,国难、家祸竟一齐向他袭来。

7月21日,他无比敬重、爱戴的母亲突发脑溢血昏迷了。接到电报后,他十分焦急,真想立即飞回到慈母身边。但他没有走,草拟抗日战争总动员计划的工作正在夜以继日进行,上海的紧张局面必须对付。只得强抑心中忧伤、痛苦,留在南京工作。每天通过电报了解母亲病情、指点抢救办法。他委派了重庆的两位医生去北碚抢救母亲,又买了急救药品从上海寄去。

北碚平民公园里,草木葳蕤。卢作孚的母亲坚持要带放假归来的孙儿女们到这公园游玩。卢作孚的哥哥卢志林就陪了她来。卢作孚那18岁的长子卢国维、16岁的大女儿卢国懿、14岁的二儿子卢国纪、10岁的二女儿卢国仪和6岁的幺儿卢国纶都跟了来。

从卢志林家来公园的路上,老少几个下了两百多步的石级,走过“会龙桥”,渡过“会龙溪”,登上数十步石阶,穿过热闹的市场,又沿了体育场边的小径走一阵,才进得公园大门。进门后,有蜿蜒的石梯道通火焰山,路不算短,而缠小脚的卢母兴致极高,竟然带领大家登上山去。看见那用常青树做的“迷宫”时,老人咧嘴笑,跟孙儿女们去走“迷宫”,终于走出来时,老人嘿嘿笑,说,国懿,奶奶带你们去看看动物。孙儿女们好高兴,跟奶奶去看了红楼那边的豹窟和黑熊。老人很兴奋,滔滔不绝,说公园的来历、公园的趣事,言语中流露出对儿子卢作孚建设北碚、修建公园的赞许。老少几个人沿了公园那条“之字路”走,就看见了朱漆圆柱、琉璃碧瓦的那座两层亭阁。老人快步走到亭子跟前,看着那题写有“慈寿阁”三个字的匾额,欣慰地笑。卢志林和孩子们都笑,希望老人长寿。

老人跟晚辈们转游了平民公园,回到大儿子卢志林家里。食欲很好,红光满面,格外健谈。一家人都好高兴。次日下午,卢国纶迈小腿跨进老人卧室门槛,喊着,奶奶,带我出去耍……见老人歪倒在屋里的木盆里不理他。奶奶,奶奶!带我出去耍!过去推奶奶。奶奶依旧不理他。他吓着了,才出去喊大人。卢志林夫妇等人赶紧进屋来,才发现老人呼吸微弱,已经不省人事。经过三天三夜抢救,老人一直未有醒过来,终于7月25日5时离撒手人寰。晚辈们悲憾万分。

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卢作孚放下手里工作,于7月26日从上海飞回重庆,立即乘坐专等他的轮船赶往北碚。

母亲的遗体放置在灵堂里,燃烧的香蜡烟云飘袅。老人善终,走得安详,她是再次看了公园那“慈寿阁”之后带着满足走的。卢作孚跪到母亲遗体前,抚摸慈母失声痛哭:

“妈,儿子不孝,没有照护好你。妈,你走时也没能跟儿子说句话啊!……”

一屋的家人都失声痛哭。

深夜,卢作孚与兄弟们商量治丧事宜,考虑到国难当头,一切仪式从间,决定次日上午含殓入棺,下午出葬。7月29日晚上家祭,30日在北碚兼善餐厅举行悼念仪式。

老人的墓地选在北碚青木关公路左边的小山丘上,此地离北碚市区约5公里,名“雨台山”。出殡时,送葬的人除亲属和事业团体外,北碚民众自动加入送葬行列者众,总计约千余人。家祭时,卢作孚泣不成声读了他含泪写的《显妣事略》,历诉母亲含辛茹苦之一生,全家老少无不悲痛欲绝。

北碚的《嘉陵江日报》做了报道,“卢母昨安葬”、“仪宜古式不事铺张”、“全市为悲哀气氛所笼罩”云云。其中一篇“雨台山前起佳城”的专文写道:“至北碚市街,各团体迎上,途径各户,馨香礼拜;未经各路,所备香烛,尚未获礼拜为恨。卢母平时为人景仰可知。卢母地下长眠,诸嗣为国效力,将来山河灿烂,民族繁荣兹长,信必含笑九泉也。”黄炎培、刘湘、宋子文、杨森、陈光甫、邹秉文、邓汉祥等人发来唁电。黄炎培的唁电道:“惊悉太夫人弃养,不胜哀怛,惟冀为国节哀。”刘湘的唁电道:“藉惜太夫人在家仙逝,曷胜悲悼。尚冀勉抑哀思,为国自爱,是所且盼。”

是时,华北战事危急,上海局势紧张。卢作孚于开完追悼会的当天,即离别家人飞返南京,投入抗战。8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进攻上海的“八一三事变”。上海人民与全国人民一道投入了英勇悲壮的战斗。卢作孚冒险奔赴上海,与张澍霖、刘航琛一起,多次跟负责厂矿内迁的林继庸商洽内迁厂矿入川设厂事宜。此时,意欲从上海迁往内地的厂商多达500余家,为此,民生、招商、三北、大达、大通等公司与上海内河行业联合会通力合作,在敌机的狂炸下奋力抢运上海物质、器材内迁,开始了紧张的“淞沪抢运战”。在沪期间,卢作孚遇见了担任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主席团成员兼筹募委员会主任的杜月笙。两人都好激动。

“月笙兄,听说你参与劳军活动,筹集了不少毛巾、香烟、罐头送到抗战前线去。”卢作孚道。

杜月笙说:“是的。另外,我还弄到些急需的军用通讯器材,还有装甲保险车,送给了那些抗战的将领。实不瞒你老弟,我还应八路军驻沪代表潘汉年要求,把从外国进口的一千副防毒面具送给了八路军。”

“好,做得好!”卢作孚伸出大拇指头。

“呃,战事这么险恶,你咋还来上海?”

“我来安排撤运物质,得保住我们的轮船和物质,这可是我们民生公司也是我们国家的宝贝!”

“对,得保住,战事需要这些轮船和物质。”杜月笙说,哈哈笑,“再说了,我还是你们的股东,也得保住我在你们公司的那点儿利益!”

卢作孚也哈哈笑:“对,得保住,保住股东们的利益!”

初冬时节,卢作孚因工作需要回到重庆,他抽空专程去了北碚的“雨台山”,在母亲坟前焚香烧纸祭奠,洒泪对母亲述说心声:

“……妈,不孝儿子作孚来给你老人家上香了。妈,儿子还有件事情要对你老人家说,这件事情在儿子心中一直未能放下。儿子想好了,这件事情是一定应该做的,我晓得,你老人家是一定会支持儿子做的……”

卢作孚说罢,连磕三个响头,雨泪滂沱。

之后,他便以北碚峡防局长之身份,去登门拜访时任国民政府主席的林森。11月10日上海南市失陷,11月20日,国民政府宣布迁都重庆。林森就是于此时来重庆的。他先乘坐“永绥”号舰艇自南京西上,到达宜昌后改乘民生公司的“民风”轮抵达重庆。

穿过林森那幽深居院的林荫挟持的小道时,卢作孚心想,不知此事能否办成?头戴灰色礼帽、身着蓝色长袍、脚踏黄色革履的林森在宽敞的客厅接待了他,对他为北碚和川江做出的贡献倍加赞赏,详细询问了民生公司的近况。

卢作孚道:“‘八一三事变’前后,我民生公司的轮船主要集中在芜湖和镇江两地。芜湖的轮船主要装运兵工器材,镇江的轮船主要装运上海迁厂的器材。你是晓得的,对日作战后,江阴封锁了,上海割断了,我们公司的业务十之八九也被割断,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船运工作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停了江阴上游的船运,全力以赴做好长江上游的船运。”

胡须杂白的林森道:“你们民生公司是有贡献的,运送了不少部队上前线去参战。”

卢作孚道:“四川的两个师和两个独立旅都是我们的轮船运往前线的,我们集中了所有的轮船,在两个礼拜里,从重庆运兵到了万县和宜昌,再转运往前线。”

林森目光沉重:“你们运上去的部队牺牲惨重。9月份,川军14军分东西两路奔赴前线参战;后去的刘湘的21军呢,参加了壮烈的南京保卫战,伤亡众多,他们那145师的饶国华师长也在战斗中牺牲了。”

卢作孚也目光沉重,他得知,谢长富早先那个黑脸军官现在的营长也在战斗中牺牲了:“唉,那个营长也死得惨烈,脑浆子都被打出来了。”两眼发湿。

“血债是要用血来还的!”林森怒道,又忧虑说,“作孚,往后的人员、物质撤退任务重得很啊!”

卢作孚点头:“我们已经把上海、苏州、无锡和常州的一些工厂的物质撤退到了内地,还抢运了南京政府的人员、公物、学校的师生和一大批图书。”

“嗯,你们做得好!”

“由我们撤运的金陵兵工厂的器材就有2 000多吨。”

“这些器材很重要。”

卢作孚叹曰:“我们公司现有46艘轮船,其中的32艘是烧柴油的,可江阴封锁后,柴油断了来源。我们的第一大事就是搜求柴油。从香港、广州和扬子江沿岸尽量收购。”

林森拈须道:“作孚,你们也好难。”

摆谈中,两人谈到了杜月笙。

“上海沦陷后,杜月笙拒绝有的人的拉拢,迁居香港了。”林森说。

卢作孚道:“我听说了。他在香港利用帮会关系,继续抗日活动。”

林森道:“他担任了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赈济委员会常务委员和上海党政统一工作委员会的主任,从事情报和策划暗杀汉等活动。此人厉害,指使他在上海的门徒,协助军统特务刀劈了大汉奸、伪上海市长傅筷庵。”

卢作孚切齿道:“这些个汉奸该杀!……”

两人的话投机,谈上兴致。

卢作孚想,该说那件事情了:“作孚还晓得,林主席不仅是政治家,也是知名的书法家,常有佳作问世。”

林森笑:“哦,我那不过是雕虫小技也。”

卢作孚道:“我见过你的书法,以楷书最具特色,结字严谨、一丝不苟、工整秀雅,且具传统功力。”

林森乐了:“不想作孚对书法也有研究。”

“不是研究,实是爱好。”卢作孚说,就把老母60寿诞北碚民众为其修建亭阁,取名“慈寿阁”一事说了,“作孚以为此事极为不妥,且俗,故求教于林主席,请赐墨宝。”

林森听后,端起茶碗呷茶水,矜持道:“你老母刚刚病逝,听说,她临走前还专门去看过那‘慈寿阁’,你这就这么急着要换匾?”

卢作孚道:“我已经去母亲坟前对她老人家言明,我想她老人家是不会见怪作孚的。平民公园乃民众公共场所,处处应该体现公众利益。所以,作孚是下决心要换下那匾额的,还望林主席支持。”

林森为卢作孚的真情所动,放下茶碗,起身在屋里渡步,蹙眉思索,走到墨案前,铺开鲜纸,欣然挥笔。

“‘清凉亭’。”卢作孚看着,念出声来,如获至宝,“好,好!寓意好,字也好!”

林森呵呵笑:“献丑了。”心里大为高兴,一是为卢作孚有此胸怀而高兴,亦是为自己这题词高兴。身为国民政府主席的他,也算是做了件有利于民众的事情。

离别林森后,卢作孚庚即请了民间雕刻高手刻匾。

匾刻好后,卢作孚带了程心泉、朱正汉等人去到平民公园那亭子前,用这“清凉亭”的匾额换下了那“慈寿阁”的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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