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和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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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通电话,沈瓷午饭之后就收拾东西往甬州赶,江临岸开车,全程一千多公里,中途两人在服务区解决了晚饭,沈瓷换他开了三个多小时。

下高速时已经过了凌晨,这座城市的华灯熄了一半,竟也显出冷清来。沈瓷把窗户打开,呼吸空气中带的寒气。

江临岸握着方向盘,见她脸色不好,一时也没问,直到车子开进市区,他才侧身看了眼沈瓷。

“现在住哪儿?”

因之前找过她,所以他知道沈瓷已经不住晶钻豪庭。

沈瓷依旧看着窗外,但目光开始在马路上搜索。

“随便找间快捷式酒店吧。”

“酒店?”江临岸愣了愣,“老彦不是说你已经找到了房子?”

沈瓷笑而不语,只拿背影对着他。

江临岸不再问,但目视前方的眼神渐渐开始变沉,沈瓷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退掉了房子,辞掉了工作,甚至把沈卫也转去了西宁,这女人是打算和那男人去“私奔”!一想到这个事实,江临岸心里每次都堵得要命!

他不再说话,沈瓷也落得清静,可是十分钟后发现不对劲。

“这是去哪?”

“去我那!”

“不是让你给我找间酒店吗?”

“我连续开了十小时车,你还指望我大半夜载着你满大街找酒店?”

两人声音都有些高,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剑拔弩张,吼完沈瓷又看了眼江临岸,他确实脸上布满倦容。

这段时间他也在饱受煎熬,谁好过?

“算了…”沈瓷突然转过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前面路口放我停吧,我自己找地方住就行。”

结果这话一出江临岸似乎更生气,他一脚踩下刹车,呛得沈瓷身体往前撞了撞。

“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问你呢,你想干嘛?”

“……”

“宁愿住酒店也不愿住我那去,那之前你不是还打算跟其他男人私奔?”

他一声追着一声质问,眼色里隐藏的黯沉已经抵挡不住。

沈瓷定定看了他两眼,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把头一撇。

“懒得理你…”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结果手刚把上门,后面就被扯了回来,或许是江临岸的动作太猛,力气太大,沈瓷条件反射似地甩开手臂,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江临岸,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抵住沈瓷两边肩膀把她扣在椅子上,沈瓷又急又气,冲他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今晚住我那去!”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他扯过安全带要替沈瓷扣上,沈瓷死死揪住他的手臂。

“别逼我,我不去!”

“我真的不去,听到没有?”她一边撕扯一边想要挣脱开束缚,可是反抗越大肩膀上的力量就越猛,最后江临岸干脆两手一裹把她摁在座椅中。

“为什么不去,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

“你能跟其他男人私奔,为什么去我那住一晚都不行?”

“那是因为我不愿意,我没办法闻到那里的气息,看到那里的东西,更没办法以现在这种身份去住你和温漪一起生活的地方!”

沈瓷吼得歇斯底里,吼完肩膀都在战栗。

江临岸看着她发红的眼睛,突然浑身骤凉,她挑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来戳破两人的关系,犹如子弹直射江临岸心房,扣在沈瓷身上的手也随之松下来,他嘴角似乎抽了抽,无力倒回驾驶位上。

寥寥几句话把车里的空气弄到最僵,窗外冷风四起,偶有几辆车子经过,灯光像星火一样嗖地滑过沈瓷的脸庞。

两人似乎都在顺着气,喘息,平息,最后听到江临岸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回了一句:“对不起…”

重新发动车子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沈瓷没下车,他也没带她去公寓,大半个小时后车子下了高架,停在一栋民房前面。

江临岸把沈瓷带去了锦坊,开门进去,还是熟悉的院落和格局,就连池子里的金鱼都还是老样子。

沈瓷不免苦笑,有区别吗,这里照样还是他和其他女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只是换了一个女主人而已,但沈瓷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绝对不会这么说,只是拎着行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嘴角哼了哼。

哪只旁边江临岸却立马戳穿。

“别哼,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

沈瓷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其实挺会看人心思,她懒得搭理,拎了行李上楼去。

那晚江临岸也留宿在锦坊,但总算知趣,和沈瓷分了两间房。

长途奔波加上十多天的异乡生活,沈瓷那晚好好泡了一个澡,睡眠倒没太糟糕,而且居然破天荒地连续睡了六个多小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洗漱好下楼,见江临岸正拎着几只袋子从外面走进来。

“我买了粥和点心,过来吃一点,吃完我送你去见那位律师。”

“……”

沈瓷愣了愣,站在原地没有动,江临岸又笑了一声,抬头看着站在楼梯口的沈瓷:“别那么盯着我,我只是送你过去,不会多打探!”

江临岸低头把食盒拿到桌子上,想了想,又补充,“你不愿说的我不会多问,更不会参与,更何况还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那个“他”字从江临岸口中说出来,多少还带着一点愤意。

……

律师和沈瓷约在园区附近一间酒店的咖啡厅,江临岸直接把沈瓷送到酒店门口。

“你们要谈多久?一小时够了吗?一小时后就是十二点,我过来接你,一起吃午饭!”

他自问自答,完全没给沈瓷选择的余地。

沈瓷也没心思在这跟他理论,推开车门下车,江临岸目送她的背影走进酒店,笑了一声,转动方向盘往公司的方向开去,路上给于浩打了一通电话。

“我回来了,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那边气焰嚣张,或者是积愤难泄,几乎是拿嘴对着话筒吼:“你还知道回来呐!啊!我以为你要抛下一切跟那女人双宿双飞了!”

……

沈瓷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是位看上去还比较清爽的男性律师,个子瘦瘦的,带了副黑框眼镜,“沈小姐您好,我是蒋力先生的代理律师,今天联系跟您见面是为了交代蒋力先生的遗嘱。”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东西,“这是蒋力先生生前的所有财产,其中一套别墅和一套在住公寓已经转到您名下,另外还有两处商铺和若干银行存款,按照蒋先生的要求在他离世之后全数由您继承,相关手续我已经办理好,您只需要在这些文件上签字。”

律师的讲话方式也跟他的人一样,清爽干脆,直入主题,可沈瓷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其中两个字上。

“遗嘱?”

“对,遗嘱!”

“那他什么时候找你交代这些事情的?”

律师想了想:“大概半个多月前吧。”

“半个多月前…?”沈瓷瞬时僵在椅子上,她心里清楚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幸在最初要跟她去青海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自己会随时送命的打算,所以他替沈瓷安排好了后路。

可他这是什么意思?

替她去死吗?然后把生的希望留给她?

沈瓷捏着手里那叠厚厚的资料,里面房产证,转让合同,各类证明和文档,这是阿幸拼尽半身从刀锋浪口争回来的全部家当,如今几个签名就会全部成为她的东西。

真是可笑啊,如果阿幸还能站在她面前,沈瓷真想把手里这些东西全都砸在他脸上。

“你以为我稀罕?”

“你以为我感激!”

“谁让你这么自作主张了?”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他临走前亲了她一下,紧紧抱住她,然后把她从车里推了出去,从此以后她身上又背负了一条性命。

“混蛋!”沈瓷几乎咬牙说出,手里的纸快要被她揉碎。

律师见她脸色苍白,自知不对劲,赶紧想了解这趟差事,于是又从包里掏出另外一样东西。

“沈小姐…”

沈瓷定神,颔首顺了口气。

“抱歉!”她似乎有些失态了,抬眸看过去,对面律师又递过来一个白色信封。

沈瓷看一眼,问:“这是什么?”

“信箱钥匙,蒋先生说里面给你留了很重要的东西,让你务必去看看!”

……

江临岸已经一周没去公司了,之前在河南又几乎断了联系,全靠于浩在这撑着,所以下属见他回来一个个全部堵到了办公室。

要签字的东西太多,要处理的文件也太多,江临岸紧赶慢赶把一些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抬头看居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他立马拿出手机给沈瓷打电话。

“抱歉,一时忙得忘了时间,还在酒店吗?”

沈瓷当时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正往阿幸名下的一套别墅赶,她低头叹了声:“不用了,你忙吧,我有事要去郊区一趟!”

江临岸倒没追问原因,沈瓷也没心情解释,两人挂了电话,正好于浩进来。

“喲,您还有心思来上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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