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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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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的手机短信内容很简短:速让秋桐带小雪离开医院。

无疑,这是李顺发出的指令。

老李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似乎知道我接的短信的内容,看着秋桐说:“阿桐,时候不早了,你带小雪先回去吧,我这边没事了。”

秋桐说:“没事,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我一时心里有些叫苦。

老李用慈祥的目光看着秋桐说:“忙了大半天了,你也累了,明天还得上班,还是先回去吧。”

秋桐说:“不累的,明天我请假不去上班了。”

秋桐坚持不走。

秋桐不肯走,老李一时也有些无奈的眼神。

这时不明就里的老李夫人脸一拉,看着秋桐,不快地说:“你不累我孙女还累了呢,你能熬夜,小孩子能熬夜吗?我不考虑你还得考虑我孙女呢?叫你回去你就回去,怎么这么不听话?”

老李夫人的话歪打正着,等于在给我帮忙了。

老李夫人这么一说,秋桐的脸色一时就有些难堪,抿了抿嘴唇。

老李夫人对秋桐的态度让我心里一时很不快,老李也显得有些尴尬和不满,瞪了老李夫人一眼,但却没有说话,似乎他也知道这话正好可以顺势让秋桐走。

秋桐拉着小雪的手,看了看老李,然后对小雪说:“小雪,和爷爷奶奶易叔叔再见!”#@$&

小雪又过去亲了亲老李的脸:“爷爷再见!”

“乖孩子,再见!”老李微笑着摸了摸小雪的脸。

小雪又看着老李夫人:“奶奶再见!”

老李夫人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低头亲了亲小雪的额头:“乖,宝贝,再见,跟妈妈回家,好好睡觉觉。”

我这时说:“我送你们下去打车。”%&(&

小雪看着我嘻嘻笑着:“好呀,易叔叔!”

然后,我抱起小雪。

老李夫人又给小雪扣好棉衣的扣子,戴上帽子,叮嘱说:“外面风大雪大,不要冻着。”

小雪这时非要下来自己走:“我不要易叔叔抱,我要自己走,我要在雪地里走呢。”

大家都笑了,我放下小雪。

然后,小雪拉着秋桐的手,我们一起出了病房。

出了住院楼,一出楼门口,一股强劲的风吹过来,带着雪花。

“呀——下大雪了,真好玩啊!”小雪欢叫起来。

秋桐拉住小雪的手:“不要乱跑,小心滑倒!”

我看了看一楼大厅,有几个便衣在游弋。

又看了看医院门口,又几辆出租车停在那里。

在住院楼前,挺着几辆车。

这时,两辆灰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入院子,停在了楼前。

车大灯一直开着,却没有人下车。

小雪这时按捺不住想到雪地玩的兴奋,一个劲儿要往外跑。

我对秋桐说:“我们走吧,到大门口打车!”

秋桐紧紧拉住小雪的手往外走,小雪又蹦又跳随着秋桐走,边不停在雪地上蹦跶着欢叫着。

他们从刚过来的面包车跟前走过去了。

我跟随在他们后面过去,边看了一眼面包车,车玻璃是深色的看不到里面。

到了医院门口,我看到了杜建国开的出租车,正停在那里。

方爱国周大军杨新华正站在医院门口裹在棉衣里溜达。

我直接冲出租车走过去,拉开后门,招呼秋桐和小雪上车。

上车后,小雪冲我招手:“易叔叔再见!”

“小雪再见!”我挥了挥手。

秋桐看着我:“你也早回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好!”

秋桐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冲她笑了下,然后对杜建国说:“师傅,路上走慢点,注意观察周围,小心开车。”

我的话是双关语。

杜建国呵呵一笑:“好的,您尽管放心好了!”

然后,杜建国就开车走了,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茫茫雪夜,我冲方爱国他们做了个手势,他们点点头,方爱国又拉开了一下棉衣,我看到了他怀里发着寒光的东西,那是微冲。

都是有备而来。

方爱国他们今晚的行动我事先不知,显然他们是直接接到了李顺的命令。

我心里又感到了不快,被越级的滋味真不舒服。

然后我往回走。

经过那两辆面包车时,车灯还是亮着,还是没有人下车。

我没有停留,直接进了住院楼。

回到病房,老李还是躺在那里,老李夫人正愁容满面地坐在床前看着老李。

老李的眼神这时有些发亮,带着什么期待。

老李夫人说:“老李,看你这会儿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病人,看你这眼神,精神地很,刚才还无精打采的,怎么这会儿就这么又精神了?”

老李呵呵一笑:“因为有你在身边陪着我啊,我心里高兴啊!”

“得了吧,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也就是嘴巴上说说,其实你心里啊,我估计是一眼都不想多看我,看到我就够了!”老李夫人说。

“哎——老婆子,怎么能怎么说呢,怎么说咱们也一起过了半辈子了,我会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老李半开玩笑地说。

“半辈子……唉,半辈子,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陪你过完下半辈子!”老李夫人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你胡说什么呢,你的身体好好的,我也没什么大毛病,咱们以后还得好好活下去呢!”老李说。

“你说咱们俩都一把年纪了,混到这个份上,什么都没了,只有各儿子还又不在眼前,要是我们遇到大灾大难,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说我们怎么最后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呢?想想真觉得凄惨。”老李夫人说着,不由垂泪。

我默然站在一边,心里有些恻隐。

老李神情也有些黯然,安慰李顺他妈说:“老婆子,不要这样,我们身边不是还有阿桐吗?”

“她,终归不是自己的亲人,她,终归只是个外人,她,怎么能和我儿子相比呢!”老李夫人悲戚戚地说。

老李皱起了眉头,看着老李夫人,半天没有说话。

“儿子不在跟前,我们眼皮子底下就只有小雪这一个亲骨血了,可怜的孩子,连自己的亲妈都没见过,还得跟着后妈过!”老李夫人又絮絮叨叨地说。

老李夫人似乎没有把我当外人,说起话来没有顾忌。

当然,这也和她知道我晓得小雪的事情有关。

“难道小雪跟着阿桐不好吗?难道阿桐对小雪还不够好吗?难道你不放心小雪跟着阿桐?难道你希望小雪的亲妈回来认小雪?难道你希望小雪的亲妈回来当你的儿媳妇?”老李一连串地反问。

老李夫人不吱声了,半天叹了口气。

我感觉自己此时呆在这里有些不合适,轻轻转身出去了,关好门。

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走廊里的那些便衣,感觉气氛突然有些紧张。

突然就看到一个人从楼梯里出来,出现在走廊里,径自往这边走来。

高大消瘦的身材,穿一身黑色的皮衣,戴一顶翻毛皮帽,戴着墨镜,围了一条围脖,嘴巴被遮住。

一看走路的架势,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果然来了。

在这个暴风雪的夜晚,他从哪里来?他是怎么来的?都是问号。

他独自走过来的,身边没有任何人陪同。

他径自走到我跟前,站住,摘下墨镜,拉开围脖。

他的脸色比以前更加苍白,眼窝深凹,颧骨突出。

很明显,他一直在吸毒,病毒正在浸入他的骨头里,正在浸入到他的血液里,他的身体日渐消瘦。

他这一生是注定离不开毒品了。

此时的他显得精神十足,但眼神却有些梦幻般的迷惘和游离。

我知道,他一定刚溜完冰。

“二弟!”他轻声叫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激动,然后抬起手臂摁在了我的肩膀。

“你来了!”我平静地说。

“是的,我来了!”他回答我。

“楼下的两辆面包车,是你带来的吧?”我说。

“是的,刚才你送秋桐和小雪出去,我在车里看到了!”他说着,眼皮跳了下。

我一时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皮为什么跳,我此时只能理解为他是见到小雪心情激动或者高兴。

“你爸爸在里面!”我指了指病房门,轻声说:“你妈妈也在!”

他看了看病房门,然后点点头:“嗯。”

“进去吧!”我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了几分凄凉。

他又点点头,接着又回头看了下,走廊里的便衣正各就各位坚守在那里。

“安全没问题,外围警戒我负责,呆会我下去看看!”我说。

“好!”他呼了口气,接着又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后就走到病房门口,直接推门进去。

我站在外面,随着病房门被关上,接着就听到了老李夫人的一声惊叫:“阿顺……”

我只听到了老李夫人的一声惊叫,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话。

然后,我听到“噗通——”一声。

我走到门口,通过小窗往里看——

看到他正跪在老李床前,老李夫人正抱着他在抽泣,老李则又闭上了眼睛,面部肌肉一阵抽搐,我分明看到老李的眼角又溢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我不忍目卒,转过身去。

几个便衣无声地游动过来,分布在病房门口两侧。

我看着他们,低声说了一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让任何人进病房!”

“是——”他们低声回答。

“我说的是任何人,包括医生和护士!”我又完善了一句。

“是——”他们又低声回应。

然后我从走廊慢慢往楼梯口走,心情还是很压抑,压抑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悲伤。

走下楼,站在楼门口,两辆灰色的面包车车灯已经关了,静静地停在风雪中。看不到车里的人,不知道车里还有哪些人。

风雪依旧在肆虐,吹打在我的脸上身上。

风似刀割,雪落无声。

仰望茫茫雪夜中的无尽苍穹,想着此时正在探视父母的李顺,想着刚才李顺跪倒在病床前的一瞬,想着老李眼角溢出的浑浊泪滴,想着老李夫人抱着李顺身体抽泣的情景,我的心再一次被悲怆笼罩,再一次被亲情撼动……

亲情!

刚才我看到的一幕,是亲情!

四季轮回,人生起伏,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这世界一切都在变,或许唯一不变的只能是永远是亲情:父母、至爱、儿女……我在用自己的视觉用自己的方式记录那份亲情、包容,不知道带上它走在路上会不会不恐不怕、永远无敌……

我怅怅地想,或许,亲情就是荒寂沙漠中的绿洲,当你落寞惆怅软弱无力干渴病痛时,看一眼已是满目生辉,心灵得到恬适,于是不会孤独,便会疾步上前,只需一滴水,滚滚的生命汪洋便会漫延心中。亲情就是黑夜中的北极星。曾经我们向目标追逐而忽视它的存在,直至一天我们不辨方向,微微抬头,一束柔光指引我们迈出坚定的脚步。亲情就是航行中的一道港湾,当我们一次次触礁时,缓缓驶入,这里没有狂风大浪,我们可以在此稍作停留,修补创伤,准备供给,再次高高扬帆。

每个人都会有亲情,不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论他是高官还是平民,不论他是大神还是虾米,不论他是铁血冷男还是冰霜酷女,不论他是黑老大还是瘾君子,只要是人,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有亲情。

不能否认,亲情是一杯散发着浓浓清香的佳酿,喝下便醉,又一根细且长的相思线,一头系着儿女之情,一头系着家人之爱,无论走向何方,都紧紧地相伴相牵,还是一眼流不完的清泉,汩汩地流向生命的田园。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唯亲情永恒;生活之美,无所不爱,唯亲情难忘。

是的,是这样的。没有亲情的日子是孤独的,没有亲情的生活是痛苦的,没有亲情的人是不幸的,没有亲情的天空是昏暗的。亲情是无私、透明的,当你真真切切地感受她时,当你无怨无悔地相拥她时,她可以面对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在你最需要帮助时,给你以力量,给你以坚强,给你以无微不至的关爱……

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怅怅地想着,边打量着四周的动静。

周围便衣密布,住院楼内外的阴影处到处有黑影在游弋,看得出,此次安保是下了大功夫的,带有明显的老秦风格。

我不由怀疑老秦就在其中的一辆面包车上。

我两眼死死盯着这两辆面包车,琢磨着老秦会在哪辆车上。

一会儿,方爱国向我跑过来,附在我耳边说:“易哥,小雪母子已经安全到家!”

我点了点头:“你带着你的兄弟负责好大门口的警戒,注意一切可以的迹象!”

“是!”方爱国答应着,又跑回去。

我知道,今晚老李和老李夫人和他会呆上一段时间,一时半会他不会离开的。

夜漫漫,夜正长。

我慢慢走到左边那辆面包车车门前,刚要伸手拉车门,车门突然开了,我接着看到了老秦。

老秦果然在。

“上来——”老秦说了一声。

我立刻上车,车门接着关上。

进了车子,看到车里坐满了人,全部穿黑色作训衣,个个全副武装,头戴钢盔,脚穿战地靴,手里拿着清一色的AK-47。

“副总司令好!”见到我,他们低声齐声问候。

我点了点头,看着老秦:“来了这么多人?那辆车上也都是?”

老秦说:“不,我这辆是保卫的,总司令坐的是那辆车,车上都是特战分队的便衣,都是带的手枪!”

“从哪里来?”我说。

老秦的神色犹豫了下,说:“天华山!”

“天华山?”我不由意外地叫了一声。

天华山位于中朝俄三国边境交界处,那里山高林密,都是深山老林子,纯原始状态,周围人烟稀少,当年是抗联的主要活动区域之一。天华山距离星海大约500多公里的路程,怪不得李顺今晚来的如此之快。

只是,李顺他们怎么从金三角突然到了天华山呢?

老秦看着我点了点头:“是的,天华山。”

“什么时候到的天华山?”我说。

“一周前!”老秦回答。

“来干嘛?”我说。

“冬训!”老秦说。

不用说,这一定又是李顺的主意,他也真能想出来,把人马从遥远的金三角拉到了中朝俄边境。鬼知道他是怎么调动这些队伍从金三角长途奔袭到天华山的。

“你们在那边怎么生存?”我说。

“我们的作训基地设在当年抗联的一个活动营地,是很大的一个山洞,住宿没有问题,至于后勤给养,我安排人通过走私小道从俄罗斯那边购买的。”老秦说。

“来了多少人参加冬训?”我说。

“60个人,都是特战分队的!”老秦说。

我点了点头:“今天是不是都来了?”

“除了一个班留守营地,基本都来了!”老秦说。

“怎么想到到这里冬训?”我说。

“总司令安排的,他以前去过那地方,此次冬训的主要对象是特战队员,主要目的是提高特战队员适应高寒气候的作战能力,提高他们野外生存的能力。”老秦说。

“大本营都安排好了?”我说。

“是的,那边安排地很稳妥,随时都保持着联系!”老秦说。

“在那里冬训,安全性怎么样?”我说。

“没问题,营地距离俄罗斯边境45公里,距离朝鲜边境53公里,周围方圆一百公里没有人烟,都是深山老林子,现在早已大雪封山,我们在那里冬训,隐藏在原始森林里,从空中是看不到的!”老秦说。

我点了点头。

“前两天,你和秋桐到丹东去了吧?”老秦突然说了一句。

我一怔,接着点了点头:“是的,陪一个韩国来的朋友去的!”

“嗯。”老秦点了点头。

老秦这话似乎是在向我传递一个信息,虽然他们在深山老林里,但星海的动静他们都随时能知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李顺的掌控之中。

老秦沉默了片刻,接着说:“章梅今天也来了,她在那辆车上!”

“章梅?她也来了?”我意外地说。

“是的,这次冬训她跟着来的,今天来星海,本打算让她留在营地,但她非要跟着来,于是就来了,不过虽然来了,总司令却没有同意她跟着去病房,虽然她强烈要求想去。”老秦说。

本来我收到李顺安排我让秋桐和小雪离开病房的短信还以为他是担心她们的安全,但老秦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应该李顺是考虑万一章梅执意不听话跟着她进了病房见到秋桐和小雪会出什么意外的变故,他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秋桐和小雪先走的。

李顺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正在这时,那辆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女人下了车。

正是章梅。

章梅径自走到我们的车前,打开车门。

我看着章梅。

章梅还是以前那么漂亮,只是脸色和李顺一样同样有些苍白,毫无血色,眼窝也有些凹,显得两眼更大了。

“你好——”我说。

“易克,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章梅说完转身走了几步。

我看了看老秦,然后下了车,关了车门,走到章梅跟前:“说什么?”

章梅没有说话,又继续走了几步,走到阴影处站住。

我跟过去。

雪继续在下,风继续在刮。

“说吧!”我说。

章梅转过身看着我:“刚才刚进院子的时候,我看到你和两个人正往外走,那两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认识的。”

我的心一沉,看着章梅。

章梅的记性真好,她就在广场边见过一次秋桐和小雪,还是我送她到戒毒所的路上遇见的,她竟然就记住了。

是的,她没有看错,她是认识的。

“你好像认识?是吗?”我做奇怪状看着章梅,脑子边快速转悠着。

“是的,还记得你送我去戒毒所的时候在广场边停了会,我在车里看到的在广场边玩耍的那对母女吗?当时那对母女给我的印象很深,特别是那女孩,我梦里还出现多几次她呢……我刚才见到那两个人,虽然穿了棉衣,虽然我在车里,虽然下着大雪,但我不会看错,她们应该就是我见过的那对母女,”章梅说:“易克,你告诉我,那对母女是谁?她们怎么会和你认识?她们今晚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章梅两眼死死地盯住我,我的心里叫苦不迭,不由有些心惊胆战。

我此时心里牢牢坚持一个想法:无论如何不能让章梅知道秋桐和小雪的真实身份,不然,天翻地覆。

虽然不能让章梅母女相认很残忍,但没有办法,起码现在是不可以的。

深呼吸一口气,我镇静地看着章梅:“章梅,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吧!”章梅说。

“你又复吸了?”我说。

章梅的神色顿时就变得很难堪,咬住嘴唇,点了点头:“嗯。”

“你终究没有管住自己,你到底背弃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你终究还是让自己彻底堕落了,”我的心里感到一阵极大的失落和失望,说:“看来,你是不可救药了,你最终这一生都要和毒品为伴了。”

我的心里彻底坚定了不能让章梅知道秋桐和小雪的想法,一个瘾君子母亲,是不配做小雪的妈妈的,绝对不配。

章梅面露愧色,低头说:“对不起,易克,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和一片好心,我知道自己很堕落很无耻,可是,我没办法,我无法抗拒那诱惑,我……和他在一起,他一直在吸,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无法抗拒那天堂里极致的欢乐带来的致命诱惑……”

我说:“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今天又吸了!”

章梅低头说:“嗯……”

我说:“两个人都吸了!”

“嗯。”

我深呼吸一口气:“好吧,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第一,刚才你看到的那对母女是我同事和她的孩子,我正巧在这里遇到她们,孩子感冒住院刚打完吊瓶要回家,我帮她们到门口打的出租;第二,虽然你认为你没有看错人,但我还是告诉你,你的的确确是看错了,她们根本不是那天你在广场见到的那对母女,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们。”

“啊——”章梅抬头看着我:“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得很清楚啊!”

“你应该说,你明明眼前出现了幻觉,溜冰后带来的幻觉!”我冷冷地说。

“幻觉?难道是幻觉?”章梅喃喃地说。

“溜冰后的症状你比我清楚,你比我懂!”我继续冷冷地说。

“难道,真的是这样,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难道,真的是我眼前又有幻觉了?”章梅继续喃喃地说。

“这个还用说吗?恐怕你眼前出现幻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吧?”我步步紧逼,说:“你现在只是出现的幻觉,至少还能看到,如果你继续溜下去,恐怕最后连幻觉都没有了,恐怕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抓住章梅溜冰后出现的幻觉不放,一阵真真假假的责问,把她弄晕乎了。

章梅迷惘的眼神看着我,嘴巴半张,半天说:“看来,真的是如此了……看来,我真的是又出现幻觉了,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我溜完冰,见过一个女孩,也以为就是那天我在星海见过的那个女孩……如此,我又看错了……”

“不错,是的,正是如此!”我肯定地说。

我的心里感到一阵痛苦,为章梅,为小雪。

我分明知道,章梅的毒瘾恐怕是再也戒不掉了,她只要和李顺一起,就不可能戒掉。

章梅戒不掉毒瘾,我就绝对不能让小雪和她相认,绝对不能让小雪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一对瘾君子。

这很残忍,但只能如此。

而章梅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也很痛苦,似乎,早这个大雪天,她又在迷蒙的梦幻里去想在同样的大雪天被抛弃的自己的亲生女儿了,似乎,她在为自己的再次堕落,彻底堕落而悲伤和追悔。

“对不起,对不起……”章梅的声音提听来像是哭泣一般,接着她就转身往车边缓缓走去。

我不知道章梅在为什么说对不起,在对谁说对不起,似乎,不仅仅是针对我。

看着章梅走进车里,听到车门重重被拉上的声音,我的心一阵痉挛。

我没有回到老秦车上,走到楼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台阶很冷,我却感觉不到。

我觉得自己浑身发木。

此时,我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四哥打来的电话。

“在哪里??”四哥问我。

“在医院,李顺他爹住院的!”我说。

“嗯,李顺是不是来了??”我说。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说。

“我刚开车经过医院门口,看到了方爱国他们,还看到一些在附近出没的形迹可疑的人。”

“那都是李顺的人,李顺这会儿正在病房里!”我说。

“嗯,好,我知道了!”四哥说:“注意安全。”

“好的!”我说。

然后四哥挂了电话。

我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点燃一支烟,默默地吸着。

不知道李顺要在病房呆多久,他不走,我就不能走,大家都要在这里耗着。

反正夜还长,耗着吧。

我看看时间,晚上10点一刻。

我看了看章梅坐的那辆面包车,想着正在车里的章梅,不知此时她的心情如何。

来了却不能去病房,她的心里一定很沮丧。

但是,没有李顺的同意,她是不敢上去的,别说那些安保拦住她,就算拦不住,她要是硬闯,李顺估计也不会轻饶了她。

她是很明白李顺的性格的,虽然跟着到了医院,却不敢再进一步。

想着刚才章梅带给我的心惊胆战,我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却接着又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到了11点多,我进了大厅,找个了椅子坐下,看看周围,除了几个进出的病人家属,都是李顺的人。

我给秋桐发了个手机短信:“睡了吗?”

很快收到秋桐回复:“还没,小雪刚睡着,刚给小雪讲完故事。你呢,还在医院?”

“嗯。”

“辛苦你了!”她说。

“你是站在自己家人的立场上对我说客气话的吗?”我说。

“我,你又想多了!”她说。

“我没想多!”我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我说。

“小雪爷爷身体一向是很好的,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血压有问题,怎么突然就发作高血压呢?”他说。

我说:“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要么是激动过度!”

“他能受什么刺激?能有什么事让他激动过度?之前那么大的风浪都过来了,他都没什么事,还有什么事能比之前更大的更能让他激动的呢?”她说。

“或许,你以后会知道!”我说。

“什么意思?”她说。

“没什么意思!”我说。

“你……知道?”她说。

“我说我知道了吗?”我说。

“那你为何这么说?”她说。

“我非得知道才能这么说吗?”我说。

她不言语了。

“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一会儿,我说。

她说:“嗯。”

我说:“今天下午,金景秀在她的办公室里,突然晕倒了!”

“啊——严重吗?”她说。

“不严重,送到医院之后苏醒过来了,金敬泽说医生检查过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压力过大精神过于紧张劳累过度造成的,在医院休息几天就好了!”我说。

“自从金姑姑和我们去丹东之后,我就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大好,特别是那天在靠山屯的江滩边,我陪她坐了很久,她的情绪似乎十分低落,身体显得十分虚弱……看来,她这次的晕倒是和这次丹东之行有关系了,长途奔波,太劳累了!”她说。

秋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但另一半我也不想纠正。

我说:“那天,在江滩上,你们坐在那里,坐了那么久,她没说什么?”

秋桐说:“她沉默了许久许久,一言不发,只是带着怔怔的眼神看着江面,似乎在回想什么,又似乎在追忆什么,还似乎在痛苦着什么,我看她那神情,也不敢多说话,就那么陪着她……我其实当时很担心她的,同时也很好奇,真的好奇怪的感觉……”

感觉奇怪就对了。

我说:“其实,在外人看来,每个人都有让人感觉奇怪的地方,因为你不可能走进人家的内心里去!”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她说:“许久之后,金姑姑才开始说话,她说,秋桐,你知道吗?江那边就是我的家,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江那边就是我的祖国,我的故土……”

“哦,你怎么回应的?”我说。

“我点点头,只不过,我没有告诉金姑姑,其实,江那边也是我的祖国,也是我出生的地方,其实,我差点忍不住就想告诉她的,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

“为什么没说呢?”我说。

“因为……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的身世,我不想让别人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待我,我希望大家能用正常的目光对待我,除了你,我没有主动告诉过任何人我的身世……”她说。

我的心里有些颤动,说:“那之后呢,金姑姑又说什么了?”

“她缓缓地说,在我年轻的时候,在这条大江边,我一直在等待一个人,一个愿意走进我的生命分享我的喜怒哀乐的人,一个知道我曾经无尽的等待因而知道珍惜我的人,一个没能参与我的昨天却愿意和我携手走过每一个明天的人,一个知道我不完美却依然喜欢我甚至连我的不完美也一并欣赏的人。”她说。

“哦……”我的心继续颤动:“然后呢……”

“然后我问她等到了吗?她沉默了半天,眼圈突然有些发红,我慌了,就没敢继续问!”秋桐说:“半天之后,她的情绪稳稍微定下来,然后冲我笑了下,接着就站起来和我一起走了回来……似乎,金姑姑在年轻的时候受过什么感情的巨大创伤,这创伤还似乎和鸭绿江有关,似乎这么多年,她的内心一直没能抚平这创伤……唉……”

我也不由叹了口气,接着问秋桐:“对了,那晚在鸭绿江大酒店,你和金姑姑一起睡的,你们晚上都谈什么了呢?”

她说:“也没什么,金姑姑和我谈的主要还是她创业和人生的一些理念,我听得津津有味,可惜,后来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哦,都说了哪些呢?”我说。

“多了,一句两句说不完!手机打字更说不完!”她说。

“随便说一点!”我说。

“好吧,关于做人,金姑姑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么一句话,她说:在生活中,在工作中,在社交中,谁都有脾气,谁都有性格,没有人一定要忍让你,没有人有义务要容忍你,所以,要学会收敛,在沉默中观察,在冷静中思考,别让冲动的魔鬼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谁都有梦想,但要立足现实,在拼搏中靠近,在忍耐中坚持,别把它挂在嘴边,常立志者无志;谁都有底线,但要懂得把握,大事重原则,小事有分寸,不讲情面难得别人支持,过分虚伪亦让人避而远之……”

“说得好!”我赞同。

“关于人生,金姑姑说,青春是用来浪费用来做梦用来努力的,你应该用这样的时光做你想做的事情,变成你想变成的人,哪怕这很难,哪怕会失败。因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不想要遗憾,因为你不想老了之后回想起来,没有一个回忆起来能让你嘴角上扬的青春。再不疯狂,就老了。再不做梦,就老了。比起失败,人更害怕遗憾……”

“哦……”我不由点点头。

“关于做事,金姑姑送给我三句话,其实这三句话我倒觉得可以送给你!”她说。

“说——”我说。

“第一,不要试图寻找不可能的捷径,世上没有便宜的事,只有

脚踏实地才是最好的方法……无论做何事。第二,不要对明知不是好事的事过分好奇,有可能你会因此而丧命。第三,不要在冲动时做任何决定,否则这个决定就有可能成为你一辈子的遗憾。”她说。

我沉思着。

“你们谈话,应该更多的是谈女人的话题吧??”我说。

“嗯,但那是女人的私密话题,不能告诉你了哦。”她说。

“哦……好吧!”我说。

“不过,金姑姑谈到一个成功女人必须要具备的基本品质!”她说。

“怎么说的?”我说。

“她认为,作为一个成功的女人,必须要独立、活出自我,做自己命运和生命的舵主;要坚毅,多给自己一些掌声,进取是女性前进的动力,永远向前看;要自信,成功来源于信念,用信心支撑行动,心有所想必有所成;要魅力,脱俗的气质,不凡的外表,优雅的风度,让与众不同的魅力永不枯……”她说。

“行,这些你都具备!”我说。

“得了吧,少奉承我,拍我马屁也没奖赏的!”虽然她如此说,但我似乎觉得她和喜欢我刚才的话。

“不拍马屁股那就拍人屁股。”我说。

“你什么意思?”她说。

“木有什么意思,你猜!”我说。

“哼,你不怀好意!”她说。

“知道我要打你屁股了??”我说。

“去你的,不和你聊了,我要睡了,明天早上我去给你们送早餐!”她说。

和秋桐短暂的一阵聊天,让我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感到了一阵暖意,同时刚才一直郁郁的心情也变得有些轻松。

我没有告诉秋桐李顺过来的事,明天早上她来送早餐的时候,恐怕李顺早已经走了。

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李顺此次回来会不会去看小雪呢?

极有可能会。

当然会。

必须会。

如果是这样,他极有可能下半夜去看小雪,或者明天一大早去。

如果是这样,那秋桐当然会知道李顺回来了,我即使不告诉也没用了。

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看看时间,接近12点了。

正想打个瞌睡,手机响了。

我摸起来就接听:“喂——”

“易哥,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遥远的声音。

这是孔昆的声音。

“孔昆,你?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干嘛??”我说。

“对不起,没打扰你休息吧?”孔昆说。

“没有,你怎么怎么玩还不睡觉?”我说。

“我,我在医院的!”孔昆说。

“医院?你病了?”我说。

“不是,是金董事长病了,下午在办公室里突然晕倒了,当时我正在旁边,和金总裁一起把她送到了医院……”孔昆说:“金总裁刚离开医院,我在这里陪夜的……金董事长刚睡了,我在走廊里给你打电话的……”

“你在这里陪夜,你怎么能陪夜?”我说。

“我……”孔昆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待遇可不低啊!”半晌,我冒出一句。

刚到韩国的孔昆竟然有资格接近金景秀,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随即我意识到,这里面有我面子的成分。

果然,孔昆说:“其实,这都是易哥你的面子,我现在被安排在……”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现在是怎么安排的!”我说:“金敬泽和他姑姑刚从星海回去,他姑姑都告诉我了……”

“哦……”孔昆应了一声:“原来你都知道了!”

“孔昆,我告诉你三句话,你要牢牢记住!”我口气严肃地说。

“嗯,易哥,你说,我听着呢!”孔昆说。

“第一,记住你的过去,记住你是为什么到韩国去的,记住你曾经给我的承诺,记住我曾经告诫过你的话。”我说。

“嗯……”

“第二,我把你介绍给金敬泽,本想让他能帮你一下度过难关即可,没想到金敬泽如此热心,没想到我的面子如此大,既然如此,既然现状是这样,那么,你给我记住,金敬泽和他姑姑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好人,既然他们重用你,你就要知恩图报,不要做出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更不要恩将仇报,他们信任你是因为我,如果你不思悔改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到了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我的口气有些发狠。

“我记住了,易哥,我再做对不住你的事,再做对不住良心的事,我死无葬身之地!”孔昆发誓了。

“我不想听你怎么说,我只想看你今后怎么做!”我冷冷地说:“还有,第三,今后,没事不许和我联系,不许打电话不许发短信,不单是我,还包括我周围圈子的所有人,所有你以前熟悉认识的人,都不许联系,包括海珠张小天秋桐海峰云朵小亲茹,统统不许!这一点,必须要做到!”

“嗯,我听你的,易哥!”孔昆说。

“不要以为你一走了之就没事了,不要以为你到了韩国就没事了,实话告诉你,伍德的人正在到处找你,阿来正想要你的命,我这边是不会透露风声的,但如果你自己蠢蠢欲动暴露了行踪,那只能说是你自寻死路,那我也没办法了!”我说。

“我知道的,我会小心的!”孔昆说:“我正想办法在韩国办长期居住证,想办法弄个新的名字和户口。”

我知道办这些有金敬泽的帮助根本不会成问题,顿了顿,说:“这些我不关心,这是你的事,我只要你记住我刚才告诫你的三句话,给我牢牢记住!”

“嗯,我记住了,我会牢牢记住的!”孔昆说。

“那好,还有事吗??”我说。

“易哥……”孔昆欲言又止,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留恋。

“我问你还有事没有?”我加重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没有了,可是,我……我……”孔昆又支吾着。

“少罗嗦,没有就给我闭嘴!”孔昆话音未落,我就打断她的话,然后,立刻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我沉沉呼了口气,点燃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

刚刚和秋桐聊天变好的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

这时,一抬头,看到老秦正急匆匆冲我走来,脸上的表情很严重。

看着老秦的表情,我的心一紧。

老秦脸上很少有如此严重的表情。

老秦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不好了,刚刚出现了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我紧盯住老秦。

老秦看了看周围,继续低声说:“刚才外围的侦查员报告,医院周围的所有大小路口,突然被全副武装的武警和特警严密封锁了!”

“什么?!”闻听这个消息,我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神经倏地紧张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马尔戈壁的,瓮中捉鳖,被包围了!”

突然出现的情况让我和老秦都紧张起来。

我立刻意识到,这些武警和特警是针对李顺来的,李顺来星海到医院的行踪虽然很隐秘,但还是暴露了,对方是有备而来。

对方显然是伍德,伍德背后是雷正。

我和老秦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小声商议着,虽然此时住院楼里人很少,周围的便衣还是自动在外围形成了一个警戒圈。

“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我小声问老秦。

“我们在外围安排了暗哨,根据他们分头汇报的情况,综合起来,大致是这样的,在医院外围的路口,大约10分钟之前,突然开过来不少武警和特警,荷枪实弹,把路口全部封锁,设立了路卡,对出去的车辆和行人严格盘查,对进来的倒是放行,”老秦低声说:“现在外面风雪交加,路上车辆行人稀少,任何一个出去的车子和行人都格外引人注目……”

“很明显,你们的行踪暴露了,他们是针对我们来的,他们的主要目标,”我顿了顿:“显然是对着总司令来的。”

老秦皱了皱眉眉头:“既然是针对我们来的,为何却又不直接封锁医院门口,整个医院就三个大门,只要把大门一封锁,把医院围个水泄不通,我们就是插翅难逃……甚至,他们可以直接封锁住院大楼,那岂不是更方便?”

我沉思了下:“恐怕他们也是有顾虑有顾忌,他们一定猜到我们的人部署在医院和住院大楼周围,直接封锁医院或者包围住院大楼,那势必会引起近战,势必要直接爆发武装冲突,那样会让整个医院炸营,一旦发生枪战,一来局势他们未必就能控制住,混乱中他们或许就很难达到目的,二来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一旦伤及平民,他们的压力会更大,第三,或许他们是想先控制外围,然后逐步缩小包围圈,逐步进逼,稳扎稳打向住院楼逼近……”

老秦点点头:“你分析地有道理,应该是这样。根据侦查到的情况,他们的人手比我们多得多,大概出动了有三百多武警和特警,我们只有50多个人,虽然我们的人英勇善战,但更大的优势是在丛林里作战,在城市作战,不是强项,同时,我们的目的和他们不同,他们是要击败我们抓住总司令,我们呢,主要目的是要保护总司令安全脱身,不是和他们决一胜负。所以,我们当前首要考虑的是如何保证总司令安然无恙离开这里。”

我说:“能不发生枪战脱身最好,一旦开火,就会被纠缠住,就一时难以摆脱,一旦被他们咬住,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老秦沉吟了一下:“根据目前的态势,他们刚刚完成外围的包围,还没有缩小包围圈步步紧逼的迹象,估计他们下一步行动会是下半夜,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突然的举动,当然,我们也要防止他们发起突袭,我估计他们的作战计划是要在天亮前解决问题,天一亮,路上的行人一多,对他们反倒更加不利。当然,时间一久,对我们也不利。”

我的脑子急速转悠着,说:“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延,越拖对我们越不利。我想,我们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先让总司令离开病房,和我们会合,不能惊动老爷子和老太太;第二步,先摸清他们包围圈的薄弱点环节,决定突围的方向;第三,突围的时候,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出动一部分人往相反方向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另一部分人隐蔽从薄弱环节猛打猛冲,快刀斩乱麻,冲出去——”

老秦听我说完,点点头:“你的办法不错,根据暗哨汇报的情况,医院东门出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薄弱环节,那里出了东门,是大片居民区,都是平房,巷子很多,小巷子错综复杂,只要冲过马路进入巷道就好办了,到时候,不妨这样,我带人从西门往外冲,佯攻西面那边路口的包围圈,吸引他们的大队人马,你们呢,先不要出动,静观形势变化。只要我们猛攻西门方向的包围圈,周围其他地方的人员势必会分出人马去支援,东门方向一定会放松警惕会减少堵截的力量,然后你们就可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以迅雷掩耳之势冲出去,冲到那片居民区,只要进了居民区的巷道里,就好办了……同时,我们的所有人在出击的时候,都带上脸罩,包括你和总司令,让他们无法区分谁是谁,同时,也防止暴露你……”

老秦的考虑可谓周到,我点了点头:“看来,今晚的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了,今晚一定是要死人了。”

“没办法了,该死人的时候必须要死人!”老秦的神色有些阴沉,又说了一句:“革命总是要死人的!”

我一时无语,想到一旦大规模的枪战爆发,明天一定会成为震惊全国的头条新闻。今晚的行动,谁也没有把握必定成功,一旦失败,或许我和老秦李顺都会丧命雪夜的街头,我和李顺老秦的生命就此终结,我的一切光荣和梦想都到此为止,李顺的革命事业也宣告破产。

老秦接着说:“进入居民区的巷道后,你们千万不要恋战,要分出一小部分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部人要保护总司令快速往另外的方向行动,要以最快的速度脱离现场,离开城区,往北部山区走,到达安全地带之后,我们再联系。”

“你们也不能恋战。”我说。

“我会带人尽量拖延时间的,为你们争取更多的突围机会。”老秦说。

一听老秦这话,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带人和他们死缠到底的,他和他们死缠的时间越久,李顺突围的安全系数就越大。老秦是做了有去无回的准备的,他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老秦又说:“你们到达安全地带之后,如果天亮后我还没有和你们联系,你们就不要等了,你立刻安排总司令离开,不要回天华山冬训营地了,让总司令立刻回金三角,走海路回去,海路是我的老交通线,进入公海一直南下,穿越巴士海峡,绕道菲律宾回去……送走总司令,你不要耽搁,立刻回单位正常上班,总司令的安全是第一位,必须要保证,你同样也不能暴露身份,如果我万一光荣了,今后你的担子会更重……总司令和革命军都离不开你!”

我突然感到一股悲壮的意味,说:“老秦,你有老婆有孩子,你不能死,我是个单身,还是我带人从西门佯攻,你保护总司令突围!”

“不行,这太危险,我不能让你白白去送命,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我早就该死了,早就该死在热带丛林里了,早就该和我的那些战友会合了,多活了这么多年,我值了。我的老婆孩子我早就安排好了,我随时都做好了去见马克思的准备,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但你不同,你还年轻,你还有美好的人生去享受,你要好好地活着,你快要结婚了,你家里还有父母,你死了,难道就忍心让你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已经登记了,难道你就忍心让海珠还没举行婚礼仪式就守寡?”老秦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所以,我们就不要争了,还是按照刚才的分工……”

我紧紧咬住了嘴唇,心里突然很难过。

老秦看着我笑了下:“其实,我未必就一定会死啊,我在热带雨林作战那么久,多少次绝境都过来了,我命大着呢……还有,论实战,你经验不如我,我带人去佯攻西面,成功的几率会更大,活命的几率也会更大,所以,老弟,我们还是不要争了……”

我突然又说:“我们再好好琢磨下,看还能不能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能不能可以不开火不发生武力冲突可以安全脱身的好办法?”

老秦看着我:“怎么?你害怕了?”

我说:“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不否认,不错,我是害怕了,只不过,我不是害怕自己死,我是害怕会有很多人死,一旦大规模开火,就会死很多人,死去的这些人,都是年轻的生命,他们家里都有父母,他们都有自己美丽的青春,都有自己美好的人生憧憬,都有自己的梦中情人,如果仅仅因为我们他们就要死去,我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老秦的目光有些发冷:“你认为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不想动武,你认为对方会不动武吗?你怜悯那些生命,你以为他们会在乎吗?你想一枪不放不死一人,那么,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我说。

“让总司令去自首!”老秦说。

我浑身发冷,看着老秦,老秦的目光愈发冷。

“难道你是这个意思?”老秦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刚刚商议好的行动方案你临阵又要打退堂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秦质问我。

“老秦,我想你误会我了,”我叹了口气:“好吧,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怕死,如果你以为我怕死,咱俩交换,你保护总司令突围,我带人打西面!既然决定要火拼了,那就往死里打就是,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老秦沉默片刻,说:“你不要说气话,这个时候说气话是没用的。”

“那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生气。

老秦叹了口气:“好吧,副总司令,我给你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老秦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又有些不忍,说:“好了,不谈这个了,既然行动方案已经决定,那就开始实施吧,你去安排人员,我上去找总司令!”

此时,我的心里有一种预感,我可能活不到天亮了,不单是我,老秦也是,甚至还有李顺。

涉足黑社会这么久,我最大的报应终于要来了,我终于要为自己之前的作为付出代价了,我终于要为自己的涉黑画上一个句号了。

很奇怪,此时,我的心里竟然如此平静。

我刚要上楼,李顺正好下来了,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神色十分平静。

看到我和老秦,李顺冲我们走过来,呲牙一笑:“副总司令好,参谋长好!”

李顺丝毫不知道要大难临头,还有闲情开玩笑。

我和老秦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老爷子休息了,老太太也休息了……你们辛苦了!”李顺又说。

我们还是不说话,直直地看着他。

李顺看着我们的神色不大对劲,皱皱眉头说:“二位长官,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说:“有紧急情况……”

话没说完,李顺接着就伸手做了个手势,制止住了我,看看周围,然后说:“上车谈!”

说完,李顺大步向外走去。

我和老秦紧跟其后。

走出医院住院楼大门,李顺站住,仰脸看着正在肆虐的暴风雪天,说:“今夜有暴风雪,果然如此……不错,让暴风雪来的更猛烈些吧……”

说完,李顺大步向右边的面包车走过去,拉开车门,上去。

我和老秦也上了车。

车里除了驾驶员,接只有章梅。

“你们,下去,到那辆车上去!”李顺短促地说。

驾驶员立刻打车车门下去了,章梅坐在那里没动。

“说的不是你?你耳朵怎么这么沉?”李顺瞪了章梅一眼。

“干嘛让我下去??”章梅说。

“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妈的,怎么不服从老子的命令?”李顺张口就骂。

“去你奶奶的,少在老娘面前充大!”章梅说。

李顺一咧嘴:“妈的,你还成老娘了,快滚下去,老子要和他们商议正事!”

“我不下去,我要听!”章梅说。

“你听个屁,再不听话我回去对你军法制裁!”李顺说。

“制裁个屁,大不了你毙了我,有种你现在就毙了我。”章梅说。

“你——”李顺顿住了。

“我什么我?狗日的,老娘到了医院都不让我上去,你他奶奶的做事太过分了,老娘不管怎么说也曾经给你老李家做过贡献,不管生下来的孩子是死是活也曾经给你们老李家受过罪,有你这么待人的吗?你们老李家哪个把我当人看了?”章梅似乎一直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顺势发了出来。

一听章梅如此说,李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一时变得有些气馁,讪讪地说:“操——这是什么时候,你给我提这些旧账,这些事,这些话,你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这个时候提,我现在有紧急军务,你不要乱搅合好不好?再搅合,老子真恼了,会六亲不认的!”

李顺这么一说,章梅似乎真有些忌惮了,似乎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敢继续闹腾了,乖乖下车。

拉上车门,李顺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看着我和老秦:“说——”

“我们被包围了!”老秦说:“医院外围的路口全部被武警和特警封锁了,300多人,包围地水泄不通。”

李顺的眼皮一跳,说:“哦……被包围了……武警和特警……这么说,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这么说,对方是有备而来了……”

“是的!”老秦说。

“这么大的动静,是对着我来的了……”李顺又说。

“是的,是对着你来的!”我说。

“呵呵……我的面子可真不小,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李顺笑起来。

“包围圈已经形成,估计下一步,他们就会缩小包围圈,很快他们就会采取行动。”老秦说。

“嗯……”李顺点点头:“我猜他们是想天亮前结束战斗了!”

“我和副总司令也是这么认为的!”老秦说。

“看来,要来一场血战?”李顺问我和老秦。

我点点头:“恐怕一场武装冲突是不可避免了。”

“这个天气……打仗很刺激啊……”李顺看着外面的天气:“马尔戈壁的,老子还没在暴风雪天打过仗呢,这几天在林海雪原冬训的成果正好检验下……二位,说说你们的作战计划!”

我和老秦对视了一眼,老秦说:“我刚才和副总司令紧急商议了一下,决定采取这样的行动计划……”

老秦详细把我和他商议的作战计划说了一遍。

李顺听完,转脸看着窗外的飞雪,沉默着……

我和老秦也不说话。

李顺吸了两口烟,缓缓地说:“按照你们的这个作战计划,打起来,是要死很多人的……”

我和老秦互相看了一眼。

“不过,目前的形势,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打是不行的!既然他们围上来了,既然他们找上门来求战,那就只有打!”李顺又说:“既然你要战,那便战!”

我一时不明白李顺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他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我,这很显而易见!”李顺说。

我和老秦都点了点头:“是的!”

“你们猜,他们对我,是想要活的还是要死的?”李顺说。

我和老秦看着李顺,不语。

“猜不到?还是猜到了不想说?”李顺说。

我们还是不语。

“我告诉你们吧,他们一定是要死的,他们绝对不敢要活的,”李顺咧嘴一笑:“他们即使抓住了我,也会立刻将我弄死,绝对不会留活口的……所以,我猜他们今晚行动的目的,不是要抓活口,而是一旦发现我就立刻击毙!”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我知道李顺说的是有道理的,不错,他们是不会留李顺活口的,李顺知道的太多。

“唉,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顺喃喃地说:“操他妈的,我这个死,到底是重于泰山呢还是轻于鸿毛呢?你们说,你们回答我?”

李顺看着我和老秦。

我说:“对掸族人民来说,对掸邦革命事业来说,对革命军将士来说,对跟随你的兄弟们来说,你的死重于泰山!”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对这些之外的人来说我的死轻于鸿毛了?”李顺冲我一瞪眼。

我说:“我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日——”李顺说了一声,然后顿了顿,说:“自从我参加黑社会,自从我领导掸族人民闹革命,我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我其实知道,在主流社会里,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我是个人渣,我是个恶棍,我这样的人死了,只会让广大人民群众拍手称快,只会大快人心,我的死,其实真的是轻于鸿毛的……”

老秦点着一支烟,默默地吸着。

沉默了片刻,李顺又说:“我猜,他们应该能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部署了,我想,他们或许很快就要采取行动了……”

我的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今晚的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今晚要死人了……”李顺说:“既然我的死轻于鸿毛,既然今晚他们的目标是冲我来的,既然他们根本就不打算留我的活口,那么,我就不能让那么多弟兄们为我去死,我就不能让你们为我而丧命……”

我和老秦不由一怔,看着李顺。

“刚才听了你们的作战方案,初步可行,我批准了……”李顺说:“不过,我要做一点小小的变动,我先带几个人攻击西面,开火后就找个掩体坚守,缠住他们,吸引对方的火力,为你们打掩护,你们俩带着大部分人马,带着章梅,从东边冲出去,冲出去之后,老秦想办法带他们回金三角,通知天华山营地的留守班,让他们速速和你们会合……我这边,等你们冲出去之后,就投降,这样死也就死我自己,不会伤害其他兄弟们……对了,我们的车后面有不少作训用的白色斗篷,突围的时候,都披上,在大雪天正好是最佳的隐身衣……”

“你投降也是死!”我说。

“是的,我知道,”李顺平静地说:“但如果我不投降,跟随我的那几个兄弟也得死,我投降了,他们就不会死!”

“不行,这样不可以!”老秦说:“我绝对不能让你的安全有任何闪失,我一定要保护你安全脱险,革命军离不开你,掸族人民的解放事业离不开你,兄弟们也离不开你……”

“老秦,不要这么冲动,你该明白,今晚的形势,对方是有备而来,目的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主攻目标是我,如果按照你们的方案,大家都得死,谁也活不成,我不露面,就不会吸引他们的主要大队人马,只要我在哪里,他们的人马就会集中到哪里,你们就可以趁势突围,不然,大家谁也走不成。”李顺的口气很平静,似乎他不是要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宴会。

“走不成就一起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不同意你的计划!”老秦坚持说。

“老秦,你要违抗我的命令?”李顺严厉地说。

老秦一怔。

我皱眉看着李顺,脑子里寻思着……

“多大个鸟事,革命生涯常分手……同志们,二位长官,现在你们要听我的命令,准备集合队伍,五分钟后按照我的计划出动——”李顺说着,顺手摸起一把微冲……

李顺话音刚落,老秦突然挥起手臂,从李顺的脑袋就是一击——

“啊——”李顺一声闷叫,登时就晕了过去,倒在座位上。

我看着老秦。

老秦看着李顺,喃喃地说:“对不住了,总司令,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抗命了,回去后,你怎么处分我都行!当然,我也可能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不要紧,但我一定要让你活着回去……”

我默默地看着老秦,听着他的话,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感动抑或悲哀。

“马上分发斗篷,按照我们的原计划行动!”老秦抬起头,看着我短促地说,口气不容置疑。

此时我别无选择,只能点头答应着。

“我带人佯攻西面,吸引对方的大队人马和注意力,那边打响后,你背着总司令看准机会冲过东边的封锁线……”老秦说着将李顺刚才拿的那把微冲递给我,自己掏出手枪。

“好——”我点点头,接过微冲。

微冲在寒夜里发出冰冷的寒光,钢铁的洪流即将在雪夜里涌动。

突围马上就要开始,一场生死大战在即。

正在这时,一辆警车突然开了进来,直接开到我们的车子旁停住。接着驾驶员位置的车门打开,四哥走了出来,径自走向我们的车。

四哥,四哥来了。

他怎么突然来了?又是从哪里捣鼓来的警车?

我和老秦互相看了一眼,都感到有些意外。

我拉开车门,四哥钻进车里,看了一眼昏倒在座位上的李顺,然后对我们急促地说:“你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了,外围刚刚又形成了一道封锁线,水泄不通,包围圈正在逐步缩小,特警小队正在沿街向医院方向搜索前进,很快医院的三个大门就会被堵死……”

四哥带来的新情况让紧张的气氛骤然又越发紧张起来。

“你们是不是打算要冲出去?”四哥看着我和老秦。

“是的,”我看着四哥说:“我们计划分头从东西两边冲,西边佯攻打掩护,大队人马从东边出去……”

四哥皱皱眉说:“目前的情况,绝对不能硬拼,你们硬冲,是断然出不去的,那样做,只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老秦看着四哥:“四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四哥指了指外面的警车,说:“我看,只能智取……”

“智取?”我和老秦看了看那警车,有些没明白四哥的意思。

“我带来了一个人,在警车后备箱!”四哥说。

“谁?”我和老秦异口同声地问四哥。

“雷正!被我弄来了,正蒙着嘴巴也眼睛捆着手脚扔在车后备箱里!”四哥干脆地说。

“雷正?!”我和老秦又吃了一惊,我看着四哥:“四哥,你,你把雷正绑架来了?”

“是的,我看这会儿只有他能帮你们出去了……他是外面那些人的头,由他在,何愁不能安全离开呢?”四哥平静地说。

“你——你怎么把他弄到手的?”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哥,绑架市领导,绑架公安局长,这可是惊天大事,四哥胆子真大,竟然做出了这事,而且,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和你打完电话之后,我一直就在附近转悠,很快就发现有警力在调动,我马上就意识到大事不好,这一定是冲你们来的,警力调动部署地很快,你们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冲出去的,眼看着第一道封锁线已经合拢,我知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于是我就离开这里,寻思着破解的办法,”四哥说:“我此时猜到你们极有可能要用武力硬冲,那样会给双方造成巨大的死伤,死伤不说,你们还未必就一定能冲出去,未必就能安全脱身……我转悠到解放路派出所附近,里边停了好几辆所里的警车,派出所院子太小,有些警车就停放在外面的人行道上,风雪之夜,行人稀少,值班的都所在值班室里,我悄悄过去弄了一辆警车开走,然后直接开到了皇冠大酒店地下停车场,我想此次行动既然是针对你们的,是针对李顺的,那么,必然伍德会参与,伍德的大本营在皇冠大酒店,既然伍德少不了参与,那么雷正极有可能会在这里和伍德一起。

我在车里易容之后进了酒店,正在大堂附近转悠,看到雷正果然出现了,急匆匆从酒店大门进来,直奔电梯。显然,他是在局里做完今晚的行动部署之后来找伍德的,他显然是觉得已经部署地十分周到胜券已经在握了不需要自己在局里亲自指挥了,或者他是想来伍德这里一起看雪夜擒李顺的好戏的,总之他来了,自己来的,秘书跟他进了酒店,他挥了挥手,秘书就到酒店大堂找个沙发坐下了,没有跟着他进电梯……在他进电梯之后,我也立刻跟了进去,他按了16楼的按钮,我慢慢靠近他,身体贴近他,用口袋里的无声手枪顶住了他的腰,然后轻声告诉他不要出声不要乱动,不然就立刻开枪。他被我吓住了,很识相地没有做声,电梯到了16楼,我立刻按了负一楼,然后电梯又直接下来,到了负一楼地下停车场,我押着他上了那辆警车。一进警车,我就立刻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和破布捆住他的手脚,塞住蒙住他的嘴巴和眼睛,然后扔到后备箱,直接开车奔这里来了……到了之后,我才去除了易容的面具……”

原来如此,我和老秦都出了口气,老秦不由用赞赏的目光看了四哥一眼,似乎是在夸赞四哥有勇有谋。

“你怎么开车过的路卡?”我说。

“第一,我开的是警车,本身就是个掩护;第二,他们现在是只查出去的,不查进来的,所以我进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四哥说:“现在我把雷正弄来了,怎么发挥他的作用,你们看着办吧!”

我说:“要不,待会儿强迫他让他发布命令,取消今晚的行动,让那些人撤离?只要他们撤离,我们就安全了……”

老秦想了想,摇摇头:“不妥,刚刚部署的任务突然取消,他是不好对下面的人交代的,即使他能下这个命令,但他的手下说不定会起疑心,如果一旦被他的手下发现他被劫持了,那这事就麻烦了,且不管雷正的死活,单说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脱的,而且,还又给对方围剿我们一个新的借口和理由,这理由是彻底冠冕堂皇了……”

“老秦说的有道理!”四哥说。

“那你觉得怎么弄好?”我有些心焦,看着老秦。

老秦沉思了片刻:“这样,我们利用雷正来把我们带出去,安全带出去……”

四哥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带?”我说。

老秦看看我,又看看四哥,说:“今晚四哥真是雪中送炭,真是及时雨啊,这个雷正来的太及时了,我想,我们这样,待会儿我上那警车,找个我们的兄弟开那警车,四哥和你在这辆面包车里陪着总司令,然后呢,我和雷正坐在警车后座,我坐在雷正旁边,用无声手枪指着他的腰,警车开道,你们的面包车跟在后面,打着双闪……出去遇到拦截的,只要有雷正在,是没有问题的,那些人当然会认识他们的局长和老大,到时候我会强迫让雷正配合,让他告诉他们,说后面的两辆面包车是局里或者政法委的客人,是和他一起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拦截检查面包车,你们就可以跟着出去……”

我和四哥都不由点头:“这个办法可行!”

“这是目前来说最具备可行性的办法,虽然也不能说万无一失,但起码保险系数比较大,除非雷正到时候不要命了到时候大喊大叫,但即使那样,我们也可以趁他们不备往外猛冲,好歹能杀出一条活路,而且有雷正在我们手里,对方也会投鼠忌器,不敢放肆开火……”老秦继续说:“当然,我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待会儿我会和雷正好好谈谈的,我会尽量让他听话的……如果雷正能听话配合,如果我们能顺利出去,那么,出了卡子之后,我们就分手,我带雷正往旅顺口方向去,你们呢,往北走,一直往北部山区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呆着,我会尽快和你们会合……”

“让方爱国他们出一个人开出租车跟着你一起吧,”我说:“警车到时候肯定是不能再开的,你到时候回来也要有车的。”

“可以,我会安排的,到时候方爱国他们四人,一人开出租跟着我,另一人开出租尾随你们的面包车,让他们不要带任何武器,这样能顺利出堵截卡,他们是出租司机,进入问题都不会大……”老秦说:“剩下的两人,在大部队离开之后,要继续在老爷子的病房周围警戒……”

我点点头:“好!”

老秦继续说:“还有,我们两辆面包车离开之后,剩下的那些便衣,要就地隐蔽,分散到医院各个场所去,我估计天亮之后,封锁一定会解除的,到时候,他们是有办法离开星海的,我们还有另外带来的交通工具,他们是乘坐一辆挂延吉牌照的旅游大巴来的,到时候他们集合后会和我们会合……”

老秦考虑地不可谓不周到,我不由又点点头,四哥也点点头。

李顺此时还没有苏醒。

老秦对四哥说:“四哥,我们到警车上去,你把雷正从后备箱弄到车里,给他松绑,让他能说话,但不要松开他的眼睛,不能让他看到你们……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老秦想得十分慎密。

四哥点点头,接着下车打开警车的后备箱,直接把雷正提出来扔到了车后座。

老秦则叫过来一个人吩咐了几句,现实是在下达命令。

然后老秦直接进了警车后座,四哥和我也进去了,四哥坐在驾驶员位置,我坐在副驾驶位置。

车门一关,车里安静下来。

雷正已经被松绑,嘴巴里的布也取了出来,但眼睛依旧蒙着。虽然他的手脚能活动了,但却不敢动弹,更不敢自己去取下蒙眼的布,因为老秦冰冷的无声手枪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雷正开口说话了,口气里带着一股威严,似乎他还放不下已经习惯了的高官气势。

但同时,我分明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和恐惧,他那威严的口气只是在遮掩他内心的软弱和空虚。

老秦二话不说,左手拿枪,右手腾出来,照着雷正的小腹就是狠狠两拳——

“啊——”雷正发出几声惨叫,身体在车内完成了虾米,脸色变得惨白。

老秦出手不轻,雷正显然是被揍地很痛苦。

我知道,老秦是要先打掉雷正的气势,不然,他不会听话的。

雷正刚缓过气来,老秦接着又出手了,还是对着他的小腹,又是狠狠两拳。

雷正这会只叫了半截声音出来,嘴巴半张,愣是发不出声了,他被打地上不来气了,发不出声了。

雷正的脸色愈发惨白,冷汗开始掉下来。

我和四哥,默不作声地看着雷正。

又过了一会儿,雷正才缓过气来。

“雷书记,雷局长,你现在还好奇吗?还想知道我是谁吗??”老秦说。

“你……你……”雷正的声音哆嗦着:“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局长,我是谁,待会儿我给你解开蒙眼的布你就会看到我,当然,我认识你,你不会认识我,但这不重要……还有,我想干什么,呆会儿你也会知道,”老秦慢条斯理地说着,枪口不停点着雷正正在流冷汗的脑门:“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和你谈几句话……”

“你……你说……”雷正说。

“知道现在顶住你脑门的是什么东西不?”老秦的口气变得很阴冷。

“知道,知道!”雷正说。

“是什么?”老秦说。

“枪,枪口!”雷正的声音又紧张了。

“答对了,不过只答对了一半,是无声手枪……”老秦说:“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想打死你,不会有任何人听到,即使你是星海牛逼哄哄的公安局长也没用,只要老子不高兴,只要你胆敢有任何违抗任何不听话,我认识你,我的枪却不认识你……这话你听懂了不?”

“听懂了!”雷正说。

“在我枪口下死掉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但我却不想让你成为下一个,我很久没开荤了,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最新枪下之鬼,”老秦继续说:“你是星海大名鼎鼎的高官,大人物,我要尊敬你,我要尊重你,我要给你足够的面子,我还要为刚才打你向你道歉,对不起,雷局长,请原谅我刚才对你不礼貌的行为……今天我请你来,也是迫不得已,请放心,雷局长,只要你配合好我,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今晚绝对不会伤你一根毫毛,当然,如果雷局长不肯合作,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宁可不要了自己的命,也会先让雷局长你走在我前面,这一点,我绝对说话算话,如果你想试试,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还有,我只是小小老百姓一枚,江湖混子一个,命不值钱,而你雷局长则不同了,你是大官,你是贵人,你的命比我的值钱多了,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有无量的政治前途,你不定会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的,是吧……所以,我想雷局长一定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的,知道怎么做一个聪明人的……”

“你……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雷正说。

“我要你做的很简单,而且对你来说做到易如反掌,”老秦说:“待会儿我解开你的蒙眼不,我们一起坐车出去,我和你坐在一起,到关卡的时候,你只要保持正常神态和语气告诉那些警察,让他们给后面打双闪的两辆面包车放行,就说是和你一起的,是你政法委或者局里的客人……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我们顺利过去,只要我们顺利离开星海,你雷局长就会安然无恙了,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我绝对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换句话说,我会放了你,而且,我会为今晚你帮助我们脱险的事保密,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牵累,不会影响你的任何工作和政治前途……怎么样,雷局长,我的要求不要吧,做到这些对你来说不难吧?你简单几句话,就可以换取自己的一条命,这交易合算不?”

雷正说:“原来,你是……”

显然,雷正知道老秦是谁的人了,显然,雷正知道自己此刻在哪里了。

他的声音里突然没有了刚才那般的惊惧和惶恐,似乎,听了老秦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命没有很大危险了,当然,前提是他要配合好老秦带李顺他们出去。而这对他来说是很容易做到的。

“雷局长真是聪明人,你知道就好,我也不想瞒你!再说,这也是瞒不住的,”老秦说着,又用枪口点了点雷正的脑门:“今晚雷局长出手很利索啊,消息很灵通啊,我们差点就被雷局长还有你的那位大老板同伙给包了饺子,不过,我们也算是福大命大,在最危急的时候,雷局长亲自来给我们解围,如此,我们就是休戚与共了,我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顿盛宴是你雷局长安排的,那么还得烦劳雷局长送我们两步……当然,雷局长,你也可以理解为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雷正咬了咬牙:“行,算你们有种!”

老秦说:“我们没种,有种就不会请你局长大人来了,有种就会和你的人死拼了。我们胆子小啊,不敢打仗啊,我们爱和平啊,不想见到死人啊,于是,没办法,只有请你局长来了……所以,雷局长,今晚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当然,你要是非不给,那我也没办法,顶多不过你的脑袋上多一个窟窿,顶多不过是我一命换一命,反正我早就是死过几回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只要你局长想做一个临危不惧誓死不从不的人,只要你局长想保全气节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那我一定会成全你,只要你局长说一个不字,那我毫不犹豫会成全你……”

雷正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话算数?如果我答应你,你一定会放了我?”

“是的,我一定会答应你!我说话算数!”老秦说。

“我怎么样才能相信你的话是真的??”雷正说。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选择吗?你只有相信我的话,我没有其他任何选择!”老秦冷酷地说。

“我……”雷正又面有惧色。

“其实,你要清楚一点,依照目前我们的情况,依照目前大家的形势,我杀了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不想将这事搞大,不想让此事成为震惊全国的爆炸新闻,公安局长被杀,当然是大事,我们不想没事惹事,所以,只要你配合我们,只要我们合作愉快,起码现在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杀你的,不但不会杀你,而且刚才我说了,我们还会为此事保密,不会让你因为此事受到牵连和被问责,我是混江湖的,江湖人最讲的是义气,我说话算话……我的话你现在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只有听,只有信,你要是非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雷正低头不语,半天说:“好吧,我答应你,我信了你!”

“对了,这才是聪明人,这才是人民的好公仆!2分钟之后,我会解开你的蒙眼布的,你会看到我的,当然,看到我你也不认识……”老秦说着冲我和四哥做了个手势,使了个眼色。

我和四哥会意,悄悄出了车,这是一个便衣过来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员位置。

我看了下周围,风雪中,队伍正在按照老秦刚才的部署不动声色地快速隐蔽调动,很快已经各就各位了。

我和四哥上了面包车,6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早已过来了,章梅也来了。李顺一时还没有醒过来,靠在章梅身边。

刚一上车章梅就问我:“易克,怎么搞的?他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事情紧急,不要多问了,待会儿你就都知道了!”我短促地说,边看了看那几名特战队员:“摘下钢盔,把枪放在座位下面,没我的话,不要动枪……”

他们立刻照做。

章梅皱眉看着我:“怎么了?今晚要打仗?他是被你打晕的?”

我看了一眼章梅:“打晕他是为了他的安全,今晚打不打仗,现在还不好说,有可能会打,但也不一定……不要多问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先安全脱身再说……”

章梅听了我的话,竟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惶之色,而是点了点头,接着将李顺的身体放平,让李顺躺在她的怀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手枪,目视前方。

似乎,在金三角呆了这么久,她已经适应了,她被锻炼出来了。

环境改变一个人,不错,是这样的。

章梅到了金三角,在那个环境里又开始复吸。

同时,在那个环境里,章梅也经历了枪林弹雨和血腥残忍,她慢慢适应这这一切。

我不知道应该为章梅感到悲哀还是庆幸,如果章梅和我是陌路人,我不会对她有任何纠结,但她是小雪的妈妈,这是我无法迈过去的一道坎儿。

不光是我迈不过,恐怕李顺也迈不过去。

一想到小雪,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可怜的孩子,有如此的父母。

同时又感觉她是幸运的孩子,因为她遇到了秋桐。

想到秋桐,此时已经是午夜十分,她一定在睡梦里了。

她不会想到此时,在这个暴风雪的夜晚,我正在经历着惊心动魄的事情。

四哥坐在一边打量着章梅,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会儿,警车的双闪灯亮了,警灯也亮了,开始缓缓移动。

两辆面包车也打开双闪灯,我们的车先走,后面那辆车跟在我们的后面,两辆车一起跟随警车往外走。

出了医院门,我看到方爱国他们的出租车还停在那里,他们要等会儿再行动,现在先不跟随我们一起走。

我们离开了医院,一起走的有十多个特战队员,大批便衣还留在医院,他们随后会分散行动。

出医院之后,三辆车在马路上往东走,老秦带着雷正坐在前面的警车里开道。外面的风雪依旧在肆虐,马路上行人稀少,路面上都是厚厚的雪。

走了不一会儿,我看到了沿着墙根正在往医院方向缓缓隐蔽接近的武装警察,还有特警。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第一个路口,路边站着十几个持枪的特警,还有几名警察,看到我们的车开过去,一个似乎是带队的警察举手示意停车。

警车缓缓停下,我们的车也随后缓缓停下。

警察看看我们的车子,然后走向警车。

我的心紧张起来,四哥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

这时,我看到警车的右侧后车窗缓缓摇了下来——

我知道,按照计划,此时该是雷正出演了,他要按照老秦的吩咐去做。

此时,我知道,坐在雷正身边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老秦一定在用无声手枪顶住了雷正的腰,只要雷正出尔反尔捣鬼,老秦一定会毫不客气地送雷正上西天。

我相信雷正一定不会把老秦的警告当儿戏,我相信雷正一定很爱惜自己的性命,我相信雷正一定会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我相信虽然第一次打交道,但雷正一定会和老秦有愉快的合作。

所以,虽然紧张,但我还是对雷正挺有信心的。

对雷正的信心来自于老秦。

正在这时,李顺突然醒了,一下子从章梅怀里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车子前方,又看看车里的我们。

“操——妈的,都坐在这里愣着干嘛,敌人就在眼前,等死啊,都抓紧给我冲,”李顺似乎在做梦一般,接着就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支微冲,挥舞着,突然把手伸向车门把手,同时怪叫一声:“特战队员,听我的命令,跟我冲出去——”

李顺突然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

这时章梅突然出手了。

章梅抬起手,用手枪枪柄对着李顺的后脑勺就打了一下。

章梅的动作不熟练,但打地却很准,李顺应声又晕倒了,倒在了章梅的怀里。

章梅紧紧抱住李顺的身体,使劲抿了抿嘴唇,然后低头冲李顺含含糊糊地嘟哝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在骂他,又似乎是在安慰他。

大家松了口气,然后一起紧盯住前面的警车和警察。

我看到那警察一个立正,显出很恭敬的神态,接着冲旁边的人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警车开始往前开,我们的车跟上去。

安全通过了第一道堵截卡。

我想那警察心里一定犯嘀咕,雷正这么大的官怎么亲自坐开道车了,难道后面面包车上是更大的官,需要雷正亲自给开道?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回去慢慢想。

走到下一个路口,遇到第二道堵截卡。第二道就没有第一道严格了,或许是接到了第一道堵截卡的通知,没有人拦截,车子也没有停,直接就开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顺利,轻轻松松就穿过了两道封锁线,从包围圈里就这么出来了。

当然,能如此顺利出来,和雷正不无关系。

当然,不需要感谢雷正,因为他就是这包围圈的始作俑者,最需要感谢的是四哥,四哥起了最关键的作用,功不可没。

出了包围圈,车子继续往郊区方向开,我往后看了看,空旷的马路上一目了然,后面没有其他车辆。

继续行驶了一会儿,开到滨海路和旅顺中路的交叉口,前面的警车停了下来。

老秦并没有下车,我们也没有下车,暂时就停在那里。

不大一会儿,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过来了,方爱国他们开着出租车出了包围圈,他们不携带任何武器,开着出租车出来是容易的。

然后,警车又开始开动,直接向右拐上了旅顺中路,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我知道出租车跟着是负责接应老秦和开警车的特战队员的。

我们的面包车则向左继续沿着滨海路走,直接向北去,另一辆出租车跟在我们后面,这是负责接应我和四哥的,送走李顺他们我和四哥要回城的。

风雪继续在肆虐,到处一片白茫茫,滨海路上车子稀少,偶尔遇见的车子也都和我们的车一样打开了双闪灯,我们的面包车在风雪中出了城,一直往北部的山区开去……

这时,李顺又醒了过来,一下子从章梅怀里坐起来,往左右看看,又看看车前方:“我靠,这是哪里?我们在哪里?怎么回事?都还活着?那些警察呢?”

我于是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和李顺说了一下,李顺听完,点点头,看着四哥:“四哥……”

四哥目视前方,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顺伸手过去,按住了四哥的肩膀,用力按了几下,又点点头:“四哥……”

似乎,此时的李顺有很多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似乎,一切尽在无言中。

四哥转头看着李顺,微微笑了下:“安全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四哥……你……你很好……你很好……”李顺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感动:“四哥,你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革命事业最危急的时候,你用智慧和勇气力挽狂澜,你必将在掸族人民的革命史上写下浓厚的一笔,革命军会记得你,我会记得你,掸族人民会记得你……”

四哥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淡淡地说:“李老板不必客气……”

“是,不能客气,客气就见外了,我们是自己人,不能见外!”李顺摸摸后脑勺,咧了咧嘴,似乎还有些疼,接着说:“唉,四哥,我又欠了一笔你的人情啊,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第一次的人情我还没回报你呢,唉,看见这暴风雪,我就突然想到了……”

说到这里,李顺的身体突然一个颤抖,接着住了嘴,愣愣地看了章梅一眼,不说话了。

章梅看着李顺:“看见这暴风雪你就想到了什么?”

李顺嘴巴紧闭,不说话。

我知道李顺想到了什么,他是想到了7年前那个雪夜被抛弃在医院门口垃圾箱里的小雪,刚才他差点说走了嘴,既然此刻意识到了章梅在这里,他自然是打死也不会说了。

“说啊?”章梅又催促李顺。

“说你妈个头,妈的,你下手太狠了,打地老子脑袋现在还疼!”李顺开始转移话题。

“活该,谁让你刚才发疯的,我要不打晕你,说不定现在这会儿我们都死翘翘了……”章梅说。

李顺又是一咧嘴,沉思了起来……

一会儿,李顺问驾驶员:“现在到哪里了?”

“报告总司令,我们现在已经出城,正在往星海北部山区的路上,一直顺着沿海的公路走……”

李顺看了看前方,前方的公路变得有些弯曲,一边是陡峭的高山,一边是深深的悬崖,悬崖下就是大海。

“唉……就这么离开星海了,走的太急了……”李顺看着我,意犹未尽地说。

虽然李顺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我显然知道他在为没能去看小雪而遗憾,这次他回来,小雪一定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但突发事件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能匆匆里去了。

“还有下次!”我说了一句。

“嗯……”李顺点点头。

章梅盯着我和李顺,听着我们的对话,眼珠子转悠着,不知她在想什么。

李顺转头看了看章梅,突然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嘛?”章梅说。

“你这个女人,真是累赘,你说你跟着我来北方干嘛?你好好地呆在金三角不是很好?”李顺说。

“少啰嗦,今后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死活都要跟你在一起,你甭想再甩下我!”章梅干脆地说。

“我要是去地狱呢?”李顺说。

“我一样跟你去!”章梅毫不犹豫地说。

“你——”李顺一怔。

“我什么我?地狱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没从地狱里出来过!”章梅说。

显然章梅这话是另有含义。

显然李顺听懂了章梅这话的意思,怔怔地看了章梅一会儿,说:“你他妈的还真够意思,我死你也跟着我死,你他妈图的什么?”

“生死不分,你死了我就不会活着,图什么?图的就是个缘分!”章梅淡淡地说。

“缘分……”李顺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迷惘,口气有些怅惘,神情有些茫然……

章梅看看李顺,又看看我,接着又看了看四哥,然后转脸看着窗外,不做声了。

李顺看了章梅一会儿,转脸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顺。

李顺苦笑一下,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女人都他妈是傻货……这天下最傻的就是女人!”

章梅白了李顺一眼,,没有做声。

“你说我是不是也很傻?”李顺问我。

我没有回答。

“章梅,你说我是不是也很傻?”李顺又问章梅。

“李总司令,放明白点,你要是傻,还能做总司令?”章梅这话似乎是在提醒李顺不要在部下面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要丢了自己的威严。

李顺眨眨眼,似乎回过神来了。

“给我地图!”李顺回头说了一声,立刻有人把地图递给他。

李顺打开地图,有人打开手电,李顺开始看着地图琢磨……

“停车——”李顺突然叫了一声。

车子停住,后面的面包车和出租车也跟着停下来。

李顺打开车门下车,我和四哥也跟着下来。

一下车,风裹着雪花迎面扑来,这里已经是山区,海边的山区风雪更大,气温更低。

山风呼啸,雪花飞舞,放眼看去,夜色里一片白茫茫。

我们停车的地方,一侧是高山,另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隐约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这时,方爱国从出租车里下来,走过来。

李顺看看周围的地势,对我说:“这里叫三岔口,前面不远处就是个三岔路口,省道,往左走去铁岭,往右走直奔延吉……我们是要往右走的……”

我知道李顺他们冬训的天华山是在延吉方向,天华山是长白山的余脉。

我点点头:“是的!”

“这附近几十里是没有村庄的,周围都是老林子!”四哥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前方不远处,就在道路分叉的那地方,有一个废弃的路边店,早些年有人在那里开饭店的,后来不开了,那里靠近路边有几间平房,平房后有个院子,当停车场的……”李顺大声说:“我们就到那路边店去歇息,等待和他们会合……”

大家点点头。

李顺这时对方爱国说:“爱国,你去,让车里的人都下来,带上所有的武器和给养,还有,都披上白斗篷……”

“是——”方爱国答应着,立刻去传达指示。

然后,等方爱国回来,李顺又说:“你马上给留在医院的分队长下通知,让他组织便衣队员开始逐步分批分散撤出医院,开着从延吉搞来的那个大巴到三岔口来集合,告诉他们,不许漏掉一个人,要一个不少地来这里和我会合……”

“是——”方爱国马上去落实。

然后,李顺对我和四哥说:“这两辆面包车,我们不能要了,它们的任务完成了……”

我和四哥明白李顺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接着招呼身边的人:“来,把这两辆车推下悬崖……”

立刻过来几个人,一起把两辆面包车推下了悬崖,很快听到悬崖下传来巨大的重物落水声。

章梅站在一边看着,说了一声:“败家子!”

“你说什么??”李顺瞪眼看着章梅。

“我没说什么!”章梅一翻白眼,走到一边去了。

然后,李顺对方爱国说:“爱国,你直接把车开到前面的路边店,我们随后就到……你带三个人去打前站……”

随即,三个特战队员上了方爱国的车,方爱国开着出租车先走了。

“我们步行走,”李顺指了指前方:“路边店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在那里等大部队来会合,等老秦回来……”

于是我们开始在风雪中步行,顶风冒雪直奔三岔口。

前面三个特战队员开道,后面三名特战队员殿后,我们在中间。

幸亏三岔口离这里不远了,走了不到10分钟,前面看到了房子。

到了三岔口路边店,先到的方爱国他们早已在空空的废弃屋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大家围在火边烤火,方爱国随即带了几个人出去警戒。

“等老秦和大部队来到,你们继续前行,然后,我和四哥坐方爱国他们的出租回去!”边烤火,我边对李顺说。

“嗯……”李顺点点头:“这次星海之行,有惊无险,多亏了四哥,不然,即使我们能杀出包围圈,也要死不少兄弟,四哥一个举动,救了我们多少兄弟的命,当然,也救了我,不然,我或许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四哥坐在火边用木棍拨弄木柴,没有说话。

章梅看着四哥,又看看我和李顺,欲言又止。

似乎,她明白了今晚的事情,又似乎,她没有彻底搞懂。

李顺看了四哥一会儿:“四哥,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告诉我,你需要怎样的报答?”

四哥看着李顺:“李老板,说句实话,如果单纯因为你,我不会出手的,所以,你不需要感谢我,我更不需要你的报答!”

我和章梅都微微一怔,因为四哥如此直白的话。

李顺看着四哥:“或许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我没有听懂……”

四哥说:“明白不明白不重要,懂或者不懂也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说的这话就可以了,你只要知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和报答就可以了,不单这一次不需要感谢,之前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感谢我,更不需要报答……”

李顺讪讪地笑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

章梅皱皱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哥,似乎她对四哥提到以前的什么事很感兴趣。

李顺说:“四哥,其实不管你做这些事的初衷是什么,不管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即使你没有想帮助我的初衷,但我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所以,即使你这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我还是想回报你的,当然,或许你不需要,或许你不稀罕,或许你不在意,或许你不屑一顾,但作为我来说,都是要做的,早晚我都是要做的……我这个人,虽然本事不大,虽然品质不好,虽然是个黑老大,虽然是人民眼里的人渣,但我自以为还是讲义气的,还是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的……”

听李顺说完,四哥苦笑了下,我也不由心里苦笑一阵。

章梅这时又忍不住问李顺:“嗨,顺子,顺子总司令,我问你,你到底以前欠了四哥什么人情啊?你和四哥认识很久了?”

李顺两眼死死地看着章梅,半天说:“你给我闭上嘴,不该你知道的你就不要问,再乱打听,我把你这两片子缝上!”

章梅撇了撇嘴:“妈的,就知道吓唬我!有种你来缝啊!”

李顺狠狠瞪了章梅一眼,章梅知趣地不说话了。

然后李顺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说:“易克,出来——”

我起身跟着李顺往外走。

走到外面,李顺站住,看着我:“今晚的事,你想必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的,”我说:“显然是伍德和雷正一起捣鼓的,今晚,他们显然是针对你来的。”

李顺的眼神有些发狠,仰脸看着天空,半天没有说话。

我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

“看来,这层纸早晚是要桶破的,看来,早晚,是要分个高下,看来,早晚是要有生死一战了……”李顺的口气有些阴冷。

“这次其实很玄!”我说。

“是很玄,差点就被瓮中捉鳖了,不过,好像我的命还是很大,造化不小,有贵人相助,这贵人,就是四哥,”李顺说:“可是,四哥却根本不需要我的报答,也不需要我感谢他……他似乎虽然帮了我,但却根本不愿意和我同流,他心里其实还是鄙视我的,他帮助了我,但却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其实知道,他似乎是因为你才出手的……”

我没有说话。

“四哥是个好人,地地道道的好人,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帮我,我都会报答他的,早晚要报答的,好人是必须要得到好报的!”李顺说:“即使没有今晚的事,单凭之前小雪的事,我就该好好报答他。”

“小雪的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就瞒着章梅?”我说。

“你说呢?”李顺反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

“章梅和我是一路货,我们其实……”李顺狠狠咬了咬嘴唇:“我们其实都不配做小雪的父母……”

我的心一抖。

“但事实却无法改变,我们是小雪的生身父母这个事实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这是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呢?”李顺的声音有些悲凉。

我默然无语。

“小雪是不幸的,因为有我和章梅这样的父母,但小雪又是幸运的,因为遇到了你和秋桐还有四哥,遇到了那位死去的老爷爷,”李顺说:“小雪能跟着秋桐,能有秋桐这样一个好妈妈,我就是死了心里也会感到很安慰……”

“是的,秋总的确是一位好妈妈,她对小雪视同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我发自内心地说。

“秋桐……唉……秋桐……”李顺叹了口气:“秋桐竟然和孔昆……竟然她们俩是那样的关系……”

我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李顺认定秋桐和孔昆是有那种关系的,他一直就这么认为的。这次他放了孔昆一马,或许就和他的这种认为有关。

“孔昆现在在哪里?”李顺说。

“远走高飞了,到海外去了!”我说。

“到海外哪里了?”李顺说。

“韩国!”我说。

“嗯……”李顺点点头:“那么,她和秋桐还有没有联系?”

我说:“没有,我警告过孔昆,不许她和之前的任何人再发生任何联系!”

“嗯……虽然这有些残忍,但却也是有必要的,孔昆的突然失踪,对秋桐没有产生什么巨大的打击吧?”李顺说。

我摇摇头:“似乎……没有!”

“那就好……”李顺顿了顿,看着我:“前两天,你和秋桐到丹东干嘛的?”

我说:“来了个韩国的朋友,和他姑姑一起来的,我和秋总一起陪他姑姑到丹东散心游玩!”

“韩国朋友?什么来历?怎么认识的?”李顺说。

“之前星海举办中韩文化交流年认识的,是韩国一家传媒集团的总裁,他姑姑是董事长。”我说。

“哦……什么传媒集团?”李顺说。

“韩国今日传媒集团!”我说。

“那总裁叫什么?”李顺又问。

“金敬泽!”

“那总裁的姑姑呢?”李顺看着我。

“金景秀!”我说。

李顺呼了口气:“也就是说,你和秋桐是陪同那董事长姑姑去的丹东了。”

“是的!”

“那董事长姑姑为什么要到丹东去?”李顺说。

“就是想去散心呗……那董事长姑姑以前是朝鲜人,家就在鸭绿江对岸,她后来脱北逃到韩国去的,此次到了星海,想去丹东看看,毕竟那里离家更近了,我和秋桐陪同她坐船在鸭绿江上转了一圈,后来又到鸭绿江水电站附近的神仙湾停留了一会儿……”我说。

“神仙湾……那地方有个村子叫靠山屯,是不是??你们是到了靠山屯是不是?”李顺说。

“是的,那地方风景不错,我们去的那里!”我说。

“你们去的那个时候,老爷子也突然去了靠山屯,是不是?”李顺紧紧看着我。

显然,方爱国他们已经把老李去靠山屯的事情告诉了李顺。

我点头:“是的,老爷子也去了,很巧。”

“老爷子去干嘛了?”李顺说。

“没干嘛啊,我们刚到靠山屯不久,秋总陪同那董事长姑姑到江边转悠,我正在车边,正好老爷子就来了,老爷子连车都没下,似乎就是坐车出来兜风的,我在车里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儿,然后老爷子就直接走了!”我说。

“老爷子没有和秋桐还有那个董事长姑姑打照面?”李顺说。

“没有!”我摇摇头。

“为什么没有打照面?”李顺说。

“这个你要问老爷子,我怎么知道?”我说。

李顺皱皱眉头:“老爷子从丹东回来之后,第二天就突然病了,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我说。

“会不会是和去丹东有什么关系呢?”李顺说。

“不知道!”我说。

“你知道不,那个靠山屯,是老爷子当年插队的村子,他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怎么那天突然会去了哪里呢?而且去了之后连车都不下,什么人都没见就走了,他这是为什么?”李顺说。

“我也不明白!”我说。

“为什么会那么巧,为什么你们刚去他也去了?”李顺又问我。

我的心里略微有些紧张,我知道李顺心里疑虑很深,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似乎对我和秋桐还有董事长姑姑的靠山屯之行有些想法,似乎觉得和老李去靠山屯有关。

我决定先入为主,说:“难道你怀疑是和我们去那里有关系?我们三个去哪里是游玩,会和老爷子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老爷子事先也不知道我们要去那里,在那里遇到老爷子,纯粹是个巧合!”

我隐瞒了真相。

我的话似乎迷惑了李顺,他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喃喃地说:“这倒也是,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跑到那里去呢,而且去了连车都不下,而且一会儿就走了……故地重游,没有这个游法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顺在苦苦思索着这事的缘由,但一时又想不通。

“其实,我有些怀疑老爷子是在那里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才会第二天突然发病,可是,这刺激又是什么呢?他似乎没有遇到什么事,既然没有遇到什么事,那就是遇到什么人了,可是,他遇到的人,只有你,你是他的老熟人,怎么又会对他构成什么刺激呢?难道,难道……”李顺喃喃自言自语:“金敬泽……金景秀……总裁……董事长姑姑……”

我的心里继续有些发紧,看着李顺。

李顺皱紧眉头沉思着,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此时李顺想到了什么。

一会儿,李顺摇了摇头:“妈的,越想越头疼,不想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反正我觉得老爷子这次发病很突然很奇怪,似乎就是和他的丹东之行有关,不过,我却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先不管这些了!”李顺说。

我点点头:“嗯……”

“我再问你个事!”李顺说。

“什么事??”我说。

“今天晚上,我们刚进医院的时候,正好秋桐带着小雪出来,你和她们经过我们坐的面包车的时候,我感觉章梅的神情似乎突然有些异样,两眼死死盯住车外的秋桐和小雪……”李顺看着我:“我想知道,章梅是不是之前见过秋桐和小雪?章梅是不是认识她们?”

李顺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

我说:“是的,章梅见过她们!”

“啊——”李顺失声叫了出来。

“但章梅不认识她们,不知道她们是谁!”我接着说。

李顺松了口气,看着我:“日——一惊一乍,你就不会一句话说完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之前,我带章梅去戒毒所,在路上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我停车吸烟,正好秋桐带小雪在广场边玩,章梅于是就看到了她们,章梅看的很专心,对她们印象很深,看了半天,夸赞小雪漂亮可爱,羡慕秋桐和小雪的母子情,还喃喃地说她的孩子要是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后来,章梅告诉过我,说她好几次做梦梦见了自己的女儿,长得和那天在广场见过的一模一样……”

李顺听我说完,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唉……作孽啊,作孽……”

李顺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又显得很郁郁。

看着李顺的神态,我感觉他的心其实也很累。

不知不觉到了5点多,风停了,雪也停了。

这时,一辆豪华大巴车开了过来,挂的是吉林延吉的车牌,车前挡风玻璃前还放着一个省级旅游的大牌子。

大巴车是55座的,李顺他们正好能坐满。

部署在医院的那些便衣都来了。

李顺命令全体人员上大巴车,等老秦来了就出发。刚才他们已经和老秦联系上了。

不大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开过来,老秦和开警车的那个队员坐杜建国的出租车赶来了。

老秦告诉我们,他们开车一直到了旅顺口,到了海边一个荒芜的无人地带停下车,然后把车钥匙拔下来扔到了海里,留下雷正自己呆在车里,然后他们就坐出租车直接赶来这里会合了。

“天亮后雷正会想办法回去的。”老秦说。

“你该把雷正一起扔到海里去!”李顺说。

“现在不是时候,那样会把事情闹大,毕竟他不是一般的人员,真要搞死了,会出大事,我们现在刚脱险,还身在东北地区,事情搞大了,对我们会不利的,”老秦说:“我们今天这样做,雷正是有苦说不出,他回去是不敢说出昨晚的事情的,那样他等于是自损名誉,对他的个人利益自然是不利的,这次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他和伍德想算计我们未果,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们呢,有惊无险,也算是福大命大……”

李顺点点头:“嗯……也只能这样安慰下自己了……”

老秦看着我:“这次你虽然没有在雷正面前露面,但他一定会猜到你也参与了昨晚的事情,或者猜到你起码是知道昨晚的事情的……他回去后,一定会很恼羞,说不定会把气发到你身上去,你要注意提放一点……”

我说:“嗯,我心里有数!”

李顺说:“小心点,不要被他抓住什么把柄,只要他抓不到你的把柄,那就不能奈你何!”

我又点点头:“好了,天快亮了,你们抓紧出发吧!”

李顺老秦章梅他们登上大巴,我和方爱国杜建国四哥和他们挥手告别。

看着大巴车远去,我们也开车往回赶。

回到星海市区,正好早上8点。

我直接去了医院。

昨晚的堵截卡都已撤离,大街上的铲雪车正在清理道路,上班的车流人流开始穿梭来往,马路上开始喧闹起来。

我直接去了老李病房,杨新华和周大军正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打盹状,看我过来,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去吃早饭吧!”我低声说。

“好的,我们10分钟之后回来!”他们答应着去了。

我直接推门进去。

老李和老李夫人刚吃完早餐,秋桐送来的。

秋桐也在。

“你吃早饭了吗?”秋桐问我。

“吃了!”我刚说完,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秋桐看看我,抿了抿嘴唇。

“李叔,昨晚休息地还好吗?”我看着老李。

老李点点头:“我休息地很好,今天感觉身体好多了……”

“阿姨,你在病房里休息地也不错吧?”我看着老李夫人。

李顺他妈点点头,笑了下:“还好!”

老李两口子的神情都很含蓄,似乎他们都不准备告诉秋桐李顺昨晚来的事情。

当然,我也不准备告诉他们昨晚在医院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阿桐,你和小易去上班吧,我这里没事了!”老李说。

我看了秋桐一眼,她也正巧看我。

一斜眼,看到老李夫人正打量着我和秋桐。

我的心一跳。

秋桐点点头:“那好,那我们先走了……中午我过来送饭……”

我和秋桐刚要走,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雷正出现在门口,身后站着几个穿警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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