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毅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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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曦终于还是回到了毅亲王府。

跪在十一的园子中,四周都是好奇的偷偷观察打量的丫鬟小厮,灵曦也只如没有看到一半,坚定地跪在那里,等着十一的归来。

从天亮,一直到天黑,她跪得双腿早已麻木,才蓦地听见园子外传来秦明的声音:“十一爷。”

十一穿过壁堂,便看见了灵曦跪在那里的身影,神色先是一凝,随后却再度沉下脸来,快步从她身边走过。

“十一爷!”灵曦开口唤了他,却并没有起身,看他负手在檐下站定,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道:“我父亲并未在独舞姑娘墓前自刎,想来十一爷已经知道了。我不敢开口说请十一爷恕罪或谅解,只想说,如果十一爷已经亲手处死了四爷,还是不解恨的话,还是觉得无法为独舞姑娘报仇,那么,我愿意以死代家父赎罪。”

十一面色微微一僵,灵曦跪在他身后,自是看不到,却微微笑了起来:“家父家母年纪已大,请十一爷放过他们,让他二老可以回乡养老,灵曦感激不尽。”

灵曦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那只匕首,看向他的背影,手微微一颤。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那些无关仇恨,只有关于他和自己的话,很想说给他听。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因为知道,他不会愿意听!

拔出匕首,灵曦最后看了一眼他孤绝的背影,轻笑道:“妾身在此,谢十一爷大恩。”

手起,匕首直落,“噗”的一声,穿破皮肉。

闭着双目的十一只觉得那轻微的一声,听在自己耳中,竟然异常清晰,清晰到,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刺了多深。

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血流的声音,同时,有血腥的味道在空中蔓延开来。

“啊——”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尖叫,惊破了他凝滞的思维。

他终于回过头去,却只看见,那倒在地上的女子,匕首插在腹部,血流如注。

他恍然记起当初东征,那断崖旁,当他将她抱起之时,她惊惶的声音:“清容,我杀了人……”

她此生,也许只杀过那一个人,可是,这第二个人,便是她自己!

屋子里焚着沉水香,气味幽幽淡淡,飘散在空气中。屋中的众人却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安静得仿若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一般。

坐在桌边的十一脸色愈发的阴沉,却仍旧一言不发。屏风后的床榻上,可隐约见到女子躺在其间的身影,只是模糊极了,若再用力一点去看,都会隐约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都滚。”十一终于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一众太医院院士都忙不迭的叩首谢恩,如蒙大赦般退出了房间。

安静的空间内,顿时便只剩了十一和床上躺着的灵曦,他仍旧坐在那里,隔着一张屏风,固执的不去看她。

那一刀刺得极深,刀身几乎全部没入她的身体,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女子会对自己下如此重的手。而她用的,正是当日他所赠的那把匕首。不过一件凶器,竟被她如珠如宝一般的珍视,连死,都要用它来为自己送葬。

而她所刺的位置,竟也正是当初独舞殒命之时,所致命的伤口处。

她当真是下定了决心用自己的命去还。

十一猛地捏紧了拳头,站起身来,终于决定再进宫一趟。

拉开门,刚刚来到园中,却蓦地看见太医院院判匆匆而来,见了他,行了个礼:“给十一爷请安,十一爷这是要去哪里?”

“进宫。”十一看也没看他一眼,语气甚是淡漠。

太医院院判终也免不了一脸尴尬和惭愧:“臣等无能。不过十一爷,皇上在早上已经出宫了。”

十一脸色蓦地一变:“去哪里了?”

“臣从宋公公那里得来的消息,说皇上去了江南。”

十一焦躁的一甩袖子,仍旧是要出门的模样,院判忍不住又开口唤了一声:“十一爷。”

“说!”十一终于不耐烦,一声暴喝回过来,吓得院判浑身抖了抖,才终于从袖口取出一个扁盒来,颤颤巍巍的递给他:“十一爷,这是皇上吩咐臣带给十一爷的,说是请十一爷思量清楚,若然要用,那便每日一粒,以水送服。”

皇甫清宇原话便是如此交代,不清不楚,不明内情的人,便必定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而院判也只猜到这药是给十一王妃服用,是极其稀珍的药材,至于要考虑什么,他便当真是猜不透了。

十一原本僵硬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更僵硬了,缓缓将扁盒接了过来,在手中捏紧。

七哥,终于还是又把决定权交给他了。而他,早在先前进宫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吗?

十五日后,当灵曦终于睁开眼睛之时,还以为自己已经历了一个轮回那么久。

陌生的帷幔,陌生的床榻,陌生的房间,陌生的香气。她睁大了眼睛往周围看了看,还以为自己已经转世投胎,可是为何,却仍旧有着前世的记忆,她脑中,清容这个名字,仍旧是如此的清晰。

直至腹上传来一阵剧痛,才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并没有死。

“小姐!”突然间,门口传来翠竹的声音,随后,是她惊喜扑上前的身影:“小姐,你终于醒了。”

灵曦看着眼前这丫头熟悉的脸,想笑,却又觉得没有力气,终于放弃,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道:“翠竹,这是什么地方?”

“是王府啊小姐。”翠竹一把握住了灵曦的手,哭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你不要命了么?若不是十一爷他一时发了善心救了小姐,从此世上都没你这个人了!”

他竟然救了自己?灵曦微微有些错愕,随即却又猛地想起什么来:“翠竹,父亲母亲呢?”

“小姐,你别急,老爷和夫人都没事。”翠竹忙的安抚住就要起身来的她,“你伤口还没有复原,不能乱动。老爷和夫人,按照你的意愿,回乡养老去了。十一爷没有为难他们,派人送他们走了。”

“真的?”灵曦只觉得不可思议,睁大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茫然。

“小姐,是真的,等老爷和夫人到了家乡,就会写信来报平安。只是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小姐出了事,而且还这般凶险,险些醒不过来……夫人本想着临走前见小姐一面,也被十一爷拒绝了,他不准任何人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您出了事。”

灵曦迷迷糊糊的听了,确是放下了一颗心头大石,伤痛在身,身子也虚弱,因此片刻过后,便又忍不住睡了过去。

等到再度醒来,精神也好了许多。她自小也没有这样大伤大痛过,好在身体底子好,即便是卧床也比旁人看起来要精神许多。翠竹服侍着她喝了小半碗粥,又守在床边陪她说起话来。

原来这里是十一的房间。那日她刺伤自己,血流如注,根本能不能移动,因此便就近住到了他的房中。而究竟是谁出的这主意,翠竹因为来得迟,也并不知道,只记得那日自己走入这房间之时,便见着小姐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而十一爷同样满身是血,站在床边,脸色一片晦暗。

“小姐,你那时真的很凶险,太医院的御医们全都束手无策,我真怕你会醒不过来。后来,十一爷不知道去哪里找回了十五颗药丸,嘱咐每日喂你吃一颗,你才逐渐好起来的。今天吃完最后一颗,你竟然真的醒了。只是,十一爷将药拿来交给我之后,便再也没有来瞧过小姐了。”

灵曦脸色微微发白,苦笑了一声:“他自然是不会来看我了。从此以后,只怕我与他,是再无关系了。”

成德四年,春,北漠皇帝皇甫清宇大婚,重新迎娶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娉婷郡主花夕颜。

春日的天气是极好的,灵曦身着了亲王妃的厚重礼服,站在新建的皇后寝宫钱,以毅亲王妃之尊站在一群命妇人前方,等待新后凤驾到来之时的跪拜。

此时,趁着凤驾还未到,满脸担忧的翠竹小心翼翼的凑到了她身边,拿出绢子为灵曦擦了擦额头的汗,忧虑道:“小姐,你真的撑得住吗?”

灵曦点头笑笑:“你将我当成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了?”

翠竹撇了撇嘴,未曾答话,然而心中却是清楚,自从半年前那一刀过后,如今灵曦身体虽然看似已经完全恢复,然而许是当时真的伤得太重,以至于康复之后,她的身体还是比从前差了许多,翠竹知道必定是被那一刀伤了元气,可是谁又敢说如今小姐这样的身子与十一爷无关呢?

那次事件之后,灵曦在他园中养伤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回过王府,听闻时常都是住在宫中,至于剩下的时间住在哪里,便不得而知。后来,灵曦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身子微微好起来之后,便执意搬回了自己园中,往后方才断断续续的听闻十一王爷回王府的消息,却也仍是一次都没有出现在灵曦面前过。而灵曦为了养伤,这半年来也极少外出,以至于到如今,两个人竟然连面都没有碰过!但是她家这位小姐,面上看来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姐心中从来没有放低过那位十一爷呢?

夫妻陌路,爱慕成仇,怎会不伤人?

“好了好了。”灵曦眼见着翠竹那眼神便觉得心中发寒,笑着将她打发了,“快躲开,回头皇后的凤驾要到了,难不成你要我被人拉去治罪,说对皇后娘娘不恭?”

正说话间,果然,夕颜所乘坐的皇后銮驾已经到了前边,翠竹忙的躲到了后面,而灵曦带着一群命妇,款款下跪,待到那銮驾经过之时,齐声道:“皇后娘娘新婚大喜,千岁千岁千千岁。”

銮驾到了宫前便停住,随后,头上仍旧罩着红盖头的夕颜被人搀了下来,窈窕的身姿缓缓走进了宫中。

灵曦眼见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宫门内,方才忍不住垂眸一笑。

他如今,终于又能时时见到他的七嫂了,想来心中该是有悲有喜的吧?

晚间,宫中大宴群臣及家眷,灵曦并没有见到十一,却也暗自思忖着他不曾出现的原因。他代皇甫清宇前去西越提亲,还要负责一路将皇后接送过来,想来应该是累了,然而谁又知道其中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刚刚开席不到片刻,灵曦便带着翠竹退席,原本想回府,却又怕被有心人看见说她不敬之类会连累了十一,便索性带着翠竹往御花园中走去。

没想到在半路上,却竟然撞见了正在闹别扭的不离,身后跟着一众的嬷嬷宫女和奶娘,却都劝不住这位长公主。

“十一婶婶!”不离眼见看见了她,扬起声音唤了她一声,灵曦笑着迎上前去,却又听她道,“十一婶婶,你告诉我爹爹和娘亲在哪里,她们都不告诉我!”

灵曦方才想起夕颜的寝宫是新建的,想来这位小长公主并不晓得在哪儿,她更不知道今夜是自己父母亲的洞房花烛,怎会被她去闹腾?想到这里,灵曦禁不住哑然失笑,蹲下来握了不离的手道:“你啊,现在先回自己宫中去,乖乖睡一觉起来,必定就能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不离不高兴的撇了嘴,脆生生的哼道:“可是今日是我生辰啊,他们怎么可以不来看我?”

灵曦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顿时一惊:“生辰?你今日几岁了?”

不离委委屈屈的伸出四根手指来,灵曦笑着握了握她的小手:“怪婶婶忘了你生辰,这样吧,我送你一样东西给小寿星贺寿?”

“你能送我什么?”不离微微扬起头来,然而语气中还是不免带着被宠坏的桀骜。

灵曦想了想,这位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长公主,自己兴许还真的送不出什么。一转头,却蓦地看见一旁的大树下,整好有两只想来是用来插栅栏的竹枝,顿时有了主意:“婶婶给你练一套剑法,你可要看?”说完,灵曦起身走过去,拣起那两根竹枝,退开几步,避免伤了不离,随后将其中一根扔给了站在那里发愣的翠竹,摆好架势,朗声道:“翠竹,流云剑!”

翠竹原本是在担心她的身子,蓦地一惊,接住她扔过来的竹枝,灵曦的招式已经刺了过来。翠竹对这种东西本就不熟悉,慌张的勉强挡了两下,手中的竹枝便已经被灵曦挑飞了——

灵曦正暗叹,却突然闻得一男声传来:“十一嫂,我来会会你!”

十二飞身而来,接住了原本属于翠竹的那支竹枝,沉声一笑:“十一嫂,讨教你的流云剑!”

灵曦一怔过后,却也笑了起来:“好。”

数十招后,灵曦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毕竟男女力量悬殊,而且她如今的身体底子也不如从前,气势便禁不住弱了些许。十二见状,不由得放缓了招式和力道,然而却让灵曦钻了空隙。只见她飞速一旋身,手中竹枝一挽,已经别开了十二的竹枝,指向了他的喉头。

站在不远处的不离欢喜的拍手笑了起来:“十二叔被十一婶婶打败咯!十二叔好没用!”

灵曦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十二弟,你可不应该轻敌的。”

十二却不服的挑起了眉,看向灵曦身后的位置:“十一哥,十一嫂这最后一招,好像是出自你的青云剑法吧?”

灵曦一怔,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竹枝已经“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的确是他的青云剑法,却不知几时被她学了去,而且还耍得这样纯熟。

灵曦身后的位置,十一的脸色在御花园中朦朦胧胧的宫灯下并不明朗,却也没有看灵曦,从她身旁走过,径直走向了不离将她抱起来:“离儿,十一叔送你回宫去。”

灵曦也没有看他,只是低下身将那支竹枝拣了起来,却蓦地听不离道:“十一叔,你让十一婶婶教我耍剑,离儿也要当女侠!”

十二蓦地笑出声来:“就你那小身板儿,还女侠呢,你还是回去乖乖跟着师傅念书吧!”

十一也微微笑道:“离儿是公主,舞刀弄剑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更不该是公主做的事情。”

灵曦微微低下头,用手指摩挲着自己带着薄茧的手心,脑中飘荡着他那句话,微微有些恍惚。

不离自然是不会这样轻易被劝服,一时又吵闹起来,十一一面哄着她,一面抱着她朝西六宫的方向走去,渐渐的看不见了。

灵曦方才深吸了一口气,扔掉手中的竹枝,看向十二,笑道:“十二弟,我也先走了,再会。”

“别,十一嫂。”十二闪身拦在了她身前,笑道,“今日能跟十一嫂切磋一番,小弟我受益匪浅,一定要敬十一嫂一杯酒。”

“十二爷。”翠竹忙的拦了上来,“我家小姐身子才好,不能喝酒。”

灵曦微笑挡开翠竹,道:“没关系,难得十二弟是豪爽之人,我定当奉陪。”

十二一路引着她来到御花园中湖心亭,原来这里竟摆了一桌小酒宴,难怪方才在大殿中没有见到他和十一。十二亲自为灵曦斟了酒,又举杯敬她:“十一嫂,请。”

灵曦毫不扭捏,仰脖喝干了被中的酒。

十二笑道:“十一嫂果真是女中豪杰,当真是配得起我十一哥之人。”

灵曦不由得失笑:“女中豪杰我勉强当了,至于那配得起你十一哥之人,我想应该不是我。”

十二又为她斟了杯酒,道:“那就不管十一哥,我就敬佩十一嫂这性子,再喝一杯。”

灵曦不觉再度饮下一杯。

如此说笑之间,一杯又一杯,竟忘了时间,等灵曦想起来自己应该离开的时候,十一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湖心亭内。感觉到身后略带寒意的目光,灵曦抚了抚已经酡红的面颊,站起身对十二道:“十二弟,很高兴今日与你对饮,以后有机会,但愿还能与你开怀畅饮。”

十一面无表情的在十二旁边坐下,灵曦已经转身准备离去。

你来,我走。就是这样的距离。

“十一嫂,你等等跟十一哥一起回去啊,这么晚了——”

十二话音未落,灵曦已经扬声笑了起来:“十二弟,别忘了我是女中豪杰呀,没什么好怕的!”

她逐渐远去,身影消失在十二的视线之中,十二方才又坐下来,然而先前晶亮的眼眸却已经黯淡下来,同十一一样,一言不发的喝酒。

喝到最后,两个人都微微有了醉意,竟如同孩子一般一起坐到湖心亭的围栏上,脚下便是清澈碧透的湖水,而头顶便是皎皎明月。

十二再次仰脖喝下一壶酒,忽然笑了起来:“十一嫂真好啊。”

十一靠着身旁的柱子,微微眯起了眼睛。是啊,真好,娇俏活泼,善解人意,却会做点心会做菜,在军中之时还会为他洗衣服。明明自己也是个大小姐出身,却不怕苦不怕累,上山为他采山楂果,弄得身上脸上都受了伤,那样狼狈不堪,却还会朝着他笑。

“要是月牙儿有她一半,就好了。”十二抱着酒壶叹气。

“我就知道你小子还忘不了那丫头。”十一一掌拍上十二的后脑,笑起来,却又靠回了柱子上。月牙儿当然不会有她好,即便是当初他认为最好的七嫂,也未必有她好。他一再的赶她恼她忽视她,她却好像从来无怨尤,为了不让他继续吸阿芙蓉,甚至孤身犯险想要去烧掉别人的仓库。真傻。可是,真好。她是他这二十多年来,见过最好的女子。

“而且半年没见过她,十一嫂,好像生得也越发好看啊——”

是啊,半年没见过她,好像比以前瘦了好多,一张脸小小的,不若从前英气,却隐隐有着几分娇柔的美好,尤其是方才喝了酒,双颊酡红的模样——十一突然猛地伸出脚来,一脚踹到十二身上。

“噗通”一声巨响,十二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已经掉进了水中!春天的湖水还是极冷的,十二的酒顿时全醒了,浮上水面来哇哇大叫:“十一哥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踢我下水?”

十一半醉半迷离的笑了起来:“叫你多嘴!”说完,将手中的一个酒壶往水中砸去,也不管十二,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十二气愤的爬上岸来之时,亭中的十一早已不见了人影,十二气得直跺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先前究竟说了什么,竟然惹恼了他,一时找不见十一的人,也只有悻悻的出宫回府去了。

灵曦回到府中,翠竹忙不迭的去备解酒汤来给她喝,灵曦忍不住笑道:“我又没醉,喝什么解酒汤。”

翠竹叙叙的道:“可你身子刚好,哪能这样子喝酒啊?我看啊那位十二爷就是故意的,逮着谁灌谁呢,也不看看旁的。”

灵曦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却忽又想到了什么:“你回头送一份去十一爷的园子里倒是真,他今晚必定是要醉的。”

翠竹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下去了。

事实证明灵曦的猜测是对的,当翠竹将醒酒汤送到十一的园子外时,恰好便遇到半醉而归的十一,先是蹙了蹙眉,随后方才上前行礼:“给十一爷请安。”

十一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方才看清楚她一般:“你怎么在这里?”

翠竹将手中的食篮递给十一身后的小厮,方才道:“奉我家小姐之命来给十一爷送醒酒汤的,如今既然已经送到,那奴婢告退。”

十一心神仿佛微微一凝,顿了顿,方才缓缓看向那个食篮,许久之后,心中的某个角落,终于不可遏制的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

第二日,因皇帝大婚免朝三日,所以十一难得的没有一早就出府,起身之后,在园中走动了片刻,却来到了灵曦所住的园子前。

门口有两个正在清理打扫的丫鬟,蓦地见了向来不到这边的他,无不大惊,都忙不迭的行礼:“见过十一爷。”

十一淡淡应了一声,却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门口。

一时便有醒目的丫鬟跑了进去,来到了园中的小厨房里,灵曦正守着火炉上的一锅小米粥,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就这么简单,便已经是极大的满足。

“王妃……”来人气都未曾喘匀,急道,“王爷他在门口。”

灵曦微微一怔,随后淡淡应了一声:“嗯。”

想来,是随意路过而已吧。

小丫鬟见她没有反应,忙的又道:“王爷在园子门口站着呢,王妃!”

这一下,灵曦确是怔住了——他,在门口站着?好不容易在小丫鬟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灵曦这才匆匆搁下了小勺,往园子门口走去。

他果然还站在那里,虽然背对着园子,然而她亦猜得到他的神情,必定还是一如从前。

灵曦上前,他身子微微一动,想来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灵曦深吸了口气,笑道:“十一爷在此,是找我有事吗?”

十一并没有回头,片刻之后方才淡淡道:“不离很喜欢你,执意要你教她功夫,你若是不愿意,我便替你回了她。”

灵曦没有想到是这件事,顿了顿之后,道:“好的,今天要进宫吗?”

她答得这样爽快,十一倒找不到别的话说了,只道:“不用,明日再去无妨。”

第二日,宫中果然派了马车来,灵曦轻装便服入了皇宫,见到了不离,才发现她竟跟自己同穿了紫色的便服,小小的身子好看极了。

“师父!”小公主一见到她,立刻学着大人的架势,像模像样的拱手向她。灵曦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摸了摸不离的头:“好了好了,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想学什么告诉十一婶婶。”

不离嘿嘿的笑了起来:“想学十一婶婶把十二叔打败的那一下!”

灵曦微微蹙起眉头:“那可不行,得一步一步来,如今啊,你至少得先学会扎马步!”

不离便吵着要学,灵曦便笑着教她摆好了架势:“来啊,婶婶看看你资质怎么样?”

“我天资聪颖!”不离得意兮兮的道,小身板当真便认真的扎起了马步。

皇甫清宇带着夕颜进入这边宫门之时,便只见到宫殿前的空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紫色身影,正并排站着扎马步。夕颜见到英姿飒爽的灵曦,几乎立刻就眼馋起来,对皇甫清宇道:“那身衣裳可真好看,我也想学了呢。”

皇甫清宇无奈的低笑了一声,带着她上前。

灵曦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的神情不觉一僵,忙的站定了,刚要行礼,却蓦地看见皇甫清宇微微挑眉的模样,想了想,终于只是笑着唤了一声:“七哥,七嫂。”

不离早就吃不消了,闻言立刻站直了身体回头看去,一看见皇甫清宇,立刻便扑进他怀中:“爹爹,好累。”

夕颜忍不住教育女儿道:“这才学了多久,就喊累了?”

皇甫清宇将女儿抱进了怀中,轻笑一声道:“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呢。”

不离咯咯笑着指了指夕颜。夕颜脸上顿时一热,狠狠白了那父女俩一眼,回头拉了灵曦道:“累了吧,那就休息一阵。”

灵曦眼见着这一家三口的情形,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酸,却仍旧是笑着,随夕颜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我听皇甫清宇说,你前些日子好像是大病了一场,身子才好吧?”夕颜见皇甫清宇抱了不离入殿去喝水,便偏了头看着她,问道。

灵曦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失神,方才笑道:“已经大好了。”

夕颜却不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笑。灵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道:“七嫂?”

夕颜见她的模样,笑得更欢了:“没什么,一阵间留在宫中一起用膳吧。”

灵曦低低应了一声,便转开脸去,有些不敢再看她。

却没有想到,将要用膳的时候,皇甫清宇却突然看向身后的宋文远:“老十一今天进宫没有?”

宋文远忙道:“十一爷今日一早就入了宫,这会儿应该在中枢院。”

皇甫清宇点了点头,道:“去传他过来,难得这样一起吃顿饭。”

灵曦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甚至有着想要就此告退的冲动,然而不离却总在一旁拉着她问关于那些拳法剑法的问题,以至于她根本还来不及开口说别的,门口已经传来通报声——

“十一王爷到——”

已经有多久没有与他坐在一起过了?又或者,自己究竟与他坐在一起过几次?

灵曦微微有些恍惚,虽然并不想太过明显的表现出心底的怅惘,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低了头静静地吃菜。

十一也略与平常不同,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仿佛根本放不开的模样。

皇甫清宇不动声色的用膳,夕颜却时时的往那两人身上看,许久之后,终于受不住这沉闷的氛围,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皇甫清宇:“你看那两人,成亲都快四年了,怎么还是一副小儿女的样子?”

灵曦喉头顿时一噎,抬头看了似笑非笑的夕颜一眼,又忍不住偏了头去看十一。却见他微笑着看向夕颜,道:“哪里像七哥和七嫂,成亲不过一日,便已亲密如斯?”

夕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没好气的瞪了十一一眼。皇甫清宇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不离也知道十一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躲进父亲怀中笑了起来。

然而这话听在灵曦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勉强一笑。

夕颜越发恼了,毫不避讳的伸手打了十一一下:“夫妻之间,原本便要亲密,文韬武略的毅亲王连这都不知道?”

十一笑了起来:“多谢七嫂指教。”

一直到用完膳,灵曦也没有说一句话,有时候也刻意想要说一两句,抬头看到夕颜的笑脸,却总是不自觉将话都咽了回去。

皇甫清宇携夕颜不离先行离去之后,殿中便只剩了十一和灵曦二人。灵曦依旧是一言不发,十一眸色也微微暗沉下来,终于开口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宫中的甬道上,灵曦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到前面走着的十一眉头越拧越紧。

她从来不是这么安静的,不想如今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终于顿住脚步转身的时候,灵曦竟然还没有回过神,直至撞到他的身上,才恍然抬起头来,又退后了一步,这才恢复了他所熟悉的笑意:“十一爷,怎么了?”

她的手,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他方才察觉到她的手竟是一片冰凉。

“你不舒服?”他挑了眉,淡淡道。

灵曦缓缓捏住了手心,摇了摇头:“我很好,谢十一爷挂心。”

十一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忍不住唤她:“薛灵曦。”

灵曦却立刻又退开了一步,道:“十一爷,天色暗了,还是早些回府吧。”

她从他身边走过,竟然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十一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人捏紧了一般,竟是难以言喻的感觉。

直到上了马车,她垂着头坐在马车的左边,仿佛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说话。

“我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片刻之后,十一终于淡淡开了口。

灵曦心中一震。他极少这样子与她说话,尤其是,已经半年没有见过之后,他突然说出这句话,心即便如死水,只怕也会起波澜,更何况,她还做不到心如止水。灵曦强忍着,没有说话,偏头看向了马车外。

“薛灵曦。”十一又唤了她一声,伸出手去想要扶住她的肩。

“不要这样!”灵曦蓦地转头看向他,竟然在一瞬间就红了眼睛,“十一爷,请您不要这样。我很感激您宽恕了我父亲,我也知道您心中对我们薛家人的厌恶,所以,十一爷,就像过去那半年一样,不行吗?您就当世界上没有我这个人,我也再也不会来打扰您。十一爷,这半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您不出现,习惯了听不到您的声音……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

十一的手僵在半空中,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灵曦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有毅力的人。请您不要对我好,虽然我真的很想要你对我好,可是我承受不起,十一爷,我真的承受不起--哪怕你只说一句好话,我都会失去自己的。过去的四年时间,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自己,如今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死心,十一爷,我求你了--”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滑落脸颊。灵曦用尽全力去擦,却只觉得总也擦不干,正有些慌乱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拉入了怀中。

她几乎克制不住的就要推开他:“不要,请你不要对我好,我父亲亏欠的那些,我只能说服自己用不打扰你的生活来偿还……十一爷,我真的不想再打扰你了,不管你心里的人是谁都罢,我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了--”

“薛灵曦!”十一用力捏紧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自己,咬牙唤了她一声,却只见她眸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终究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她的脸,指腹抹过她脸上的泪痕,低声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那颗原本就不坚定的意志,瞬间分崩离析,埋进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你不会知道我这半年来有多难过,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见你,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刺了自己一刀,你放过我的父亲,又救了我,是我欠你的,从来都是我欠你的,所以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说服自己安心当你的陌路王妃……我真的用尽全力了了,你不要在这个时侯瓦解我的意志--”

“够了,不要再说了--”十一缓缓的,用力抱住了怀中的人,“不要再说了……”

他的怀抱,从来都是她渴望的港湾,却也每每击碎她所有自以为是的坚持。灵曦终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埋在他肩颈处,畅怀哭了出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王府,外间的人似乎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因此并不敢上前打扰。马车停下之后,便一直没有过响动。

十一靠在马车壁上,拥着痛哭不止的她,眼眸之中亦是一片沉痛之色。

又过了许久,灵曦才终于止住了哭,两个人却仍旧只是坐在那里,都一动不动。

仿佛是一个冀盼已久的梦,若然是梦,那就让它继续下去,一辈子不醒,多好?

月明星稀,夜幕撩人,马车内,仿佛耗尽心力的两个人,就那样相拥睡去。

翌日,天光初亮,十一缓缓睁开了眼睛,蓦地看见怀中人,心中先是一震,怔忡了片刻之后,心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推开她,快点推开她……

她就那样靠在他胸膛,下巴尖尖的,怎么看怎么清瘦,阖着的双目下,隐约还有泪光莹莹。

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缓缓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抱紧,却蓦地惊醒了她。

灵曦睁开眼来,有些惶然,有些讶异,片刻之后,却蓦地挣开了他的手臂,随后决然的将他一推,转身就跳下了马车。

十一先是一怔,随后才想起来跳下马车,追进了府去。

灵曦一路跑得飞快,仿佛在逃避什么最可怕的事物一般,十一一路追到花园中才将她截住,捏住她的肩膀,沉声喝道:“你跑什么?”

灵曦看着他,眸光清冽,微微摇了摇头:“十一爷,昨夜的事情,我会忘记,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缠着你,你大可以放心。”

她静静地说完,他却只是沉眸看着她,四目相视许久,他突然低下头来,仿若情不自禁一般吻住了她。

灵曦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紧接着便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只觉得他好闻的气息包围着自己,将她所有的神智都瓦解。

浑然忘我。

清晨,太阳初升的花园中,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都见着这样一幕,惊疑之下,皆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远远地躲着,抑或是羞涩的偷看,除却那两人,其实很是热闹非凡。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了她,灵曦也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听见他一如既往平淡的声音道:“先回去休息吧。”

灵曦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脸上似是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东西,然而她根本不敢仔细看,也不敢去揣度,转身便疾步朝着自己的园子走去。

直到晚上,他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之时,灵曦方才知道自己看见的那抹不同是什么!因为对她说那句话时,他的脸上没有决绝,没有冷漠,甚至有些些许的柔和。

园中没有人预想到他会来,全部都大惊失色,唯有翠竹冷着一张脸,似乎并不喜见他。而灵曦,因为对自己和他的感情都有着清晰的认识,所以也并未见得有多欣喜,迎上前来,淡笑着唤了一声:“十一爷。”

这是他第二次踏入这房间,且已经时隔将近四年!十一在暖榻上坐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方才从袖中取出一个扁盒来,递给她道:“这是今日太医院给你配的药丸,你每日服一粒,对身子有好处。”

灵曦用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跳,上前接了过来:“谢十一爷。”

十一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眼神一转,却又看到桌上摆了一碗不知什么,散发着袅袅的热气和香气,便道:“那是什么?”

“是酒酿丸子。”灵曦答道,顿了顿,才又道,“是甜的,十一爷只怕不会想吃。”

“原来你喜欢吃甜的。”他却淡淡答了一句,想起当初东征的时候,她跟在自己身边,吃食都和他一样,照着他清淡的口味,而那些根本不甜的点心,她也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如今想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又怎会不喜甜食?

“没有。我只是一时馋了,让厨房里的人做了尝尝罢了。”灵曦轻轻一笑,“其实,我也并不是很喜欢甜食。”

刚好捧茶进来的翠竹听了这句,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不喜欢吃甜的?那当初不知是谁为了每天一串的糖葫芦,成天瞒着老爷夫人给府里的门房塞钱来着?”

灵曦小小的窘迫了片刻,上前接过翠竹手中的茶,将她打发了:“去,谁让你在这儿胡说了。”

翠竹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房门。灵曦这才将茶放到十一的手边:“那丫头不懂规矩,请十一爷莫要见怪。”

十一原本便没有在意这个,闻言抬眼看向她。

他只看着她不说话,灵曦的心微微颤了起来,转开脸去,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想压制住心底翻腾的某种情绪。

“我不喜欢你这样懂规矩。”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

“你在骗自己而已。”灵曦一时不防,说出口的话便负了气,“我什么样子,你都是不喜欢的。”

等她惊觉自己说话的口气不对之时,那一厢十一已经淡笑了一声:“这才是你薛灵曦该有的性子。”

他原是在试探自己!灵曦忍不住一恼,顿了顿,终于不再装了:“对,这才是我的性子,我就是这么不懂规矩胡言乱语,脸皮厚不知羞。你不要对我好,你一对我好,我会不知足,我会要求很多——”

“譬如呢?”

他淡淡的声音传过来,灵曦差点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譬如?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灵曦顿了许久,方才再度开口,声音中有负气,也有隐忍:“譬如,我会让你忘了你的七嫂,我不准你再想着她念着她。”

十一微微拧了眉,片刻之后,却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试一试,也未尝不可。也就是说,他果真还是想着他七嫂的。只是,他如今却这样说,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庆幸,庆幸他还懂得拯救自己?

夜更深。

枕在他的臂弯之中,看着他近在眼前的面容,灵曦心中止不住小鹿乱撞。

已经有多久没有离他这样近了?从东征回到京中之后,便再没有同床共枕过,几遍后来跟着去伐大楚的军中,住在一顶军帐里,也是分榻而眠,而再往后更不用提。

她忍不住低叹了口气,声音极轻,旁边的男人却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眸色清明的看着她。

虽然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四年以来毕竟只有那么几回,而且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所以此刻,灵曦还是免不了微微的尴尬,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却突然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腰身,灵曦被他欺身上来,再动弹不得,唯有睁大眼睛看着他。

其实她从来不好意思告诉他,每当这个时候的他,是她最爱看的。因为这个时侯,他脸上没有白天的冷漠和严肃,也没有那些郁郁寡欢,有的,是那偶尔闪过,令人怦然心动的邪气逼人。

灵曦红着一张俏脸,承接着他低下头来的亲吻,并且学着回应他。

大手剥落她的衣衫,顺着雪白的肌肤滑下,却蓦地触到了她腹部的那块疤痕。

十一手蓦地一缩,灵曦身子亦是一僵,四目相视之时,他眸中似乎生出一丝犹疑来。

灵曦心头一乱,恐他再去想从前的那些不快,咬牙将心一横,将他的头勾下来,深深吻住他的同时,另一只手竟然胆大的带着他僵住的那只手继续往下!

直至清晰的感觉到彼此身体的燥热与悸动,灵曦才终于从他唇下解脱开来,别过脸去,大大的喘着气。

他却又低下头来,扶住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呼吸交融之间,便极其缓慢的进入了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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